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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總是不及別人。在縣學連考了幾年,都沒能考上府學。

正當灰心失意時,他偶然碰到了顧太清。顧太清是他縣學的同學,也是學不進,見天子崇奉道教,就出家做了道士,後來又設法投靠到天師林靈素門下,得了不少富貴。張太羽見了很是動心,又經顧太清勸誘,便也決意出家。只是他行動已經晚了,那時搶著出家的人太多,僅一道度牒,就已賣到一百八十貫。

顧太清說,這一兩百貫小本錢算什麼?只要跟了天師林靈素,每年一兩千貫的進項不在話下。於是,他揹著娘偷偷賣掉了家裡那片田產,買了一道度牒,出家去求富貴,想等賺夠了再還俗。

誰知道,連面都沒見到,林靈素就已經敗了。張太羽灰心至極,沒有顏面再回家,便上了終南山,真的做起了道士。兩年修行,塵心才盡,現在卻又回到這醬豉窩裡。

夜裡,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娘已老了,萬兒又年幼,恐怕再不能像上次那般,說走就走。但若真的回到這裡,過不了多久,自己也將如屋裡這些器具,蒙上一層油膩,散出醬味黴味,陷身於此,再難超拔……

早上,他被外間孃的聲音吵醒:“肉兒乖,再喝一小口。”

“我不想吃了。”是萬兒的聲音,已經醒轉了,聲氣弱而嫩。

離家前,萬兒還不滿歲,張太羽只聽過他的咿呀聲和啼哭聲。

張太羽忙起身穿好道服,走出去見娘端著一隻碗,正在給萬兒喂粥,聽到他的腳步聲,娘仍連看都不看,一臉慈笑,哄著萬兒又吃了兩口。萬兒臉色仍然發白,沒有精神,但看來已經沒有大礙。

張太羽走到床邊,萬兒抬起眼,盯著他,眼睛黑亮亮,有些好奇,又有些怯生。張太羽朝萬兒笑了笑,萬兒忙躲開眼,伸手拉過祖母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臉。張太羽略有些尷尬,又笑了笑,轉身去後面廚房舀水洗臉,身後傳來萬兒的聲音:“奶奶,他是誰?”

娘猶疑了一下,張太羽停住腳,側耳傾聽,娘低聲說:“他是你爹。”

“爹,又一個爹?怎麼這麼多爹?”

“不許亂說。來,再吃兩口,吃得多,傷才好得快。”

張太羽聽到,頓時怔住,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趙不棄在汪家茶食店坐了一上午,什麼動靜都沒見到,反倒坐餓了。

這店裡沒什麼好吃食,他隨意點了一盤煎燠肉、一碟辣腳子、一碗煎魚飯,又要了一角酒,獨自坐著慢慢吃。

凡事他都沒有長性,喜歡什麼,都是一陣子,過後就淡了。對何渙,他的好奇卻格外持久。那天聽顧震說丁旦殺了人,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真是東水門外賣豉醬家的接腳伕丁旦。

那個丁旦被關在獄中,趙不棄向顧震打問了提審的日期,到了那天,他特地去開封府外候著,顧震押了幾個犯人過來,其中一個果真是丁旦,或者該叫何渙?雖然同樣穿著囚服,其他囚犯或滿臉驚恐,或混不在意,再或者黯然垂頭,他卻不一樣,雙眼茫然,滿臉悲悔,竟像是個純良少年,丟了珍貴東西,又闖了大禍,沒等別人盤問,已先在心裡將自己處決。看來他是真的殺了人。

審結之後,趙不棄又去打問,丁旦供認說,他和一個叫閻奇的術士約在船上談事情,閻奇滿嘴汙言穢語,他被激怒,用硯臺砸死了閻奇。開封府判官見他殺人之後主動投案,又屬失手,並深有悔意,閻奇家中也並無親族追訟,就從輕發落,只判了他流放沙門島。

聽到閻奇這個名字,趙不棄又驚了一下。因當今官家崇奉道教,道士、術士們如蜂尋蜜一般,全都聚到京城。閻奇便是其中之一,他懂一些方術,又兼能言善道,來京幾年,結交了許多公卿重臣,十分得志。丁旦連拎半袋豆子都吃力,閻奇卻體格健壯,他居然會被丁旦砸死?實在是古怪又離奇。

然而,何渙的離奇哪止於此?

之後沒幾天,趙不棄就聽說了阿慈變身的事。其實丁旦殺人之前,趙不棄就聽到這個傳聞,只是這些年京城生造訛傳的逸聞太多,他當時沒有在意。

據說丁旦陪著阿慈去爛柯寺燒香還願,阿慈跪下去才拜了一拜,忽然昏倒,等扶起來時,竟變成了另一個女子。趙不棄親自去了爛柯寺打問,寺裡一個小和尚說,此事的確是真。難怪丁旦會去找閻奇,恐怕是想求閻奇以法術找回阿慈。阿慈沒找回,卻失手殺了閻奇。

事情還沒完——案子審結後,丁旦被押解去沙門島,誰知道才出京不久,就得了急症,暴死於船上。趙不棄聽說後,深感惋惜,一個如此古怪有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