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個決斷才是。”“鳥!”騎劫罵得一聲,便急得在出令廳轉起來,“一窩亂豬鬃,處處都得變,這可咋整?”又猛然轉身,“你便說個法子,咋整?”一口遼東話竟是又響又急。
“興亡大計,末將但奉命行事。”中軍司馬卻只是低頭一句話。
“酒囊!飯袋!”騎劫大為惱怒,“傳我將令:瑣事一概不理!只管猛攻即墨莒城!旬日之內不破城,提頭來見!”“嗨!”中軍司馬如釋重負,連忙疾步出廳傳令去了。
於是,燕軍丟下各種急待處置的軍務不顧,立即在此日猛攻即墨。田單魯仲連大出意料,連忙親自上城守定西門要害,生怕稍有閃失。及至攻防兩個回合,燕軍戰力竟是大不如前,各種攻城大型器械的威力也是大減。壕橋紛紛踩翻,雲梯也經不住幾塊擂石便咔嚓折斷,攻得一陣,便在城下拋下了千餘具屍體。魯仲連哈哈大笑:“田兄,騎劫這小子沒睡醒!高估他也!”田單拭著額頭汗水長吁一聲:“如此敵手,天意也。”
騎劫猛攻不下,便升帳聚將,要立斬三員大將。二十多個將軍無不大急,竟是眾口一聲:“枉殺無辜!我等不服!”這些將軍原本都是騎劫舊部,今日眾口一詞,騎劫不禁怒火上衝,高聲喝道:“攻城不力,大滅燕軍威風!不殺咋整!”便有鐵騎大將道:“上將軍明察,昌國君主軍之日,可曾如此打仗?末將之見,歇兵旬日,整頓軍馬器械並諸般軍務,而後再戰。”話音落點,眾將便轟然贊同。騎劫無可奈何,只好氣咻咻下令歇兵休戰。
便在這天晚上,斥候營總領來報:一個商人出城來降。騎劫立即下令帶進幕府大帳。“如何此時降燕?”騎劫黑臉粗聲,目光凌厲地盯住了布衣商人。
商人卻是從容:“在下有一策獻上,可使燕軍破城。然則,也有一事相求。”“說!何事?”
“危邦不居。在下唯求千金一車,遠走他鄉經商。”
“準你!便說破城之策。”
“齊人最是尊崇祖先敬重鬼神,樂毅當年以清明許祭,買得齊人敵意大減。將軍若反其道而行之,全數開掘郊野墳塋,暴屍揚骨,齊人必心志潰亂,即墨一鼓可下也。”
“見利忘義,商人本色也。”騎劫哈哈大笑,轉身下令,“賜千金,雙馬快車一輛,立即護送先生出齊。”次日清晨,燕軍出動三萬步兵,全部掘開了即墨城外的陵園墳塋,將全部慘白的屍骨堆成了一座小山。即墨庶民軍士早已經聞訊聚滿城頭,一片哭聲震動四野。正午時分,燕軍給白骨小山澆上了五百多桶猛火油,一支火把丟進,頓時濃煙滾滾火光熊熊,濃烈的腥臭氣息在沖天煙火中瀰漫了整個即墨城頭。
“老根沒了!即墨降燕了!”城下燕軍一片嬉笑高喊。
大火一起,即墨城頭便炸開了鍋!人們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老人們竟是當場便昏死過去三十餘人,軍民人等無不血脈賁張鬚髮直豎,亂紛紛吼成一片:“開城出戰!殺光燕人!”“血洗燕國!”“剮殺騎劫!復我血仇!”幸虧田單親自守住了城門,魯仲連在城頭哭喊勸阻,即墨軍民才沒有衝出城廝殺。即墨人的仇恨怒火終於最徹底地燃燒起來了。連日之間,城頭成了祭奠祖先的神臺,萬千白布血書掛滿了城頭女牆,絡繹不絕的請戰庶民競日圍在幕府外哭喊請戰,連女子孩童都自發編成了死戰千人隊,尖利地呼喊著要殺光燕人。田單立即快速行動,第一道命令便是徵發全城耕牛。一聲令下,一個時辰間在校軍場竟齊刷刷聚集了兩千多頭耕牛。經過遴選,留下了一千二百多頭壯猛健牛,其餘弱牛全部宰殺燉肉。田單下令:三日之內,每個軍士務必吞下二十斤牛肉,不許哭喊,養足精神出戰!即墨工匠全部出動,給每頭健牛用皮帶扎束兩支長大的鐵矛,牛身綁縛一大片怪誕的黑紅大布,牛角綁縛兩把鋒利的尖刀,牛尾扎一束細密的破衣剪成的布條。屆時布條滲滿猛火油點燃,健牛便成了兇猛無匹的踹營大軍。與此同時,兩萬精壯軍士編成了長矛軍與厚背大刀長劍軍,五千騎兵編成了掩殺軍;其餘五萬多庶民無分男女老幼,全部按照家族編成了三支復仇軍,屆時分別從地道殺出。三日之後,正是月黑風高的四月二十八。即墨軍民在萬千火把下雲集校軍場,田單一身鐵甲手持長劍走上了將臺:“即墨軍民父老們聽了:燕人滅我邦國,掠我財富,掘我祖陵,大火焚燒我祖先屍骨,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復仇雪恥之戰,我要以火牛陣大破燕軍,讓燕人葬身火海,報我祖先——”
“殺光燕人!報我祖先!”震天動地的吼聲響徹全城。
田單下令:“火牛陣與兩萬步軍我自統領,出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