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節中,客人就能看出你的誠意以及他的地位。
一個媽的,你也別忙了,我待不住喲。聽說咱六兒明天去高考,我是特地給咱孩子送牛肉乾來的。
她張嘴閉嘴都是一個媽的,只這一聲的親熱,就聽得連英心裡暖洋洋的。誰不喜歡聽好話?尤其是女人們。要不連英樂滋滋地要去沏新茶呢。
嘖嘖,你看你,來玩就來玩吧,咋還拿東西。
都是為咱孩子,誰叫咱回回家出門吃飯不方便來著?
那麼大的縣城還能沒她吃的東西?再說,這東西挺貴,要不這麼著吧,我給你拿錢去。
哎呀,你說你啊,一媽的,你這不是明擺著要趕我走嘛。我尋思咱孩子考試要吃得好點。你說這個季節能帶什麼吃的,雖說今兒這天不算熱,可終歸是伏裡天,要帶也只能帶點餅乾什麼的零食,可那東西當飯吃哪行?千萬別給孩子帶雞蛋,淡的鹹的都別帶,咱圖個吉利不是?我琢磨,還是帶點牛肉乾好。
虧你惦記著。連英被感動了,雖說是把女兒應了人家,但畢竟是口頭上,可人家還是把孩子當成了自家人。她忙不疊地說:這東西營養又大又擱放。我還沒來得及去買呢,只是想著,等天日西時再去也不遲。
還買?咱自家的。咱孩子又不是天天考試。你也別過意不去,你要真謝我,就囑咐咱孩子好好考。思武剛來了信說是立了大功,受到了部隊領導的嘉獎。她湊近連英的耳根子悄悄說:快轉業回來了,最低也要到咱縣裡上班。
連英吸了口冷氣,像是突然間感到牙痛似的手按著後槽牙說,這麼說,我得先給你道喜了。一個兒子在縣城上班就夠你露臉了,再加一個,到時候連縣城都是您的了。
哪能啊,就是真成了我的,不也是你的?再說了,縣官不如現管,咱村不還是馬大哥的?
哎,這話說的,俺當官可不是為這話。
是啊,翠枝聽到這話,臉上倒露出了陽光。她話峰一轉,呵呵,要不我經常對孩子們說,要學他馬伯伯,當官就要當好官呢。翠枝說到這裡,臉仰上了天,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著,你看這天涼快的,前陣子那個熱喲。
誰說不是,孩子們有為主的加護,該熱也不能熱!
連英斜楞了她一眼,語氣中有了火藥味。不知是自己的小女兒被她的小兒子給比下去了,還是什麼,反正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娘們跟往日裡有點不同,可她一時又說不清。聽這娘們說的這句,更讓她覺得有點異樣了。
是啊,託靠主吧,這回六兒較準能考上……唉,要說,咱回回家啥都好,就是出門吃飯不方便。我去縣城,每次去都不想在外頭吃,滿城裡是賣東西的,就是找不著個清真的。
嘖嘖,你家那轎子快得跟風似的,還用得著在外頭吃?
這話也帶了點別樣的味道。連英心裡早罵上了,你個小娘們,脹胞得你,竟敢說話給老孃聽,以為人聽不出來?你不是叫人聽話音嘛,好,我先讓你聽個夠,我把話摞到這兒,你就腆著個臉聽吧你就。
可也是,再好的飯店也不如在家吃得熨帖。
翠枝是誰呀,人精似的,她早就聞出味來了,可還得裝。不過,這裝也實在是難受了點,畢竟兒子的好訊息在這兒擺著呢。咱又不是聖人,還能不顯點山*水?你氣就氣吧,反正你氣壞了身子我又不疼。
在連英看來,這小娘們兒簡直是失去常態了。沒了往日裡見了自己時的奴顏婢膝,卻多了份讓她看著最不舒服的那種傲氣。
看光顧說話,都忘倒水了,來一盅。連英這話說得就像曬黃的茅草——乾乾巴巴。
喲,我可沒時間喝了,他爺幾個說好的,這個點兒要回來商量事兒。你不知道,這井上的事真夠人操持的。走了,別送了。
連英站在大門口看著翠枝走遠了,憤憤地吐了一口唾沫。呸,什麼玩藝兒,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姓啥了,臭娘們。你不喝,你不喝拉倒你不喝。說著拿起盅子使勁把水潑了個淨,在她心裡,潑的不是茶,而是翠枝。既便這樣,她還覺得不解氣,又用腳狠狠地搓,搓得它沒一點痕跡、沒一點影兒,最後她又狠狠地跺了一腳。現在嫌我茶不好喝了?不是那幾年,一個媽的長一個媽的短,天天長在了俺家裡。這還沒把俺閨女哄到手呢,先擺開譜了,不就是襯幾個臭錢嘛?你還忙,你忙,難道比村主任還忙?這麼大的村,大事小情哪一樣少得了俺?在老孃跟前臭擺譜,鴨子掉在欄坑裡——你臭拽吧你。破鞋幫子。呸!
媽,你這是跟誰啊?大女兒來了,見母親一個人憤憤地嘟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