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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那付如釋重負的樣子,覺得她是該好好歇歇了。在他的記憶裡,大嫂自從嫁到他們家,從來沒閒著過,尤其是前段日子,孩子剛滿月她就下井。也許都怪他跟大哥在外地追款找人,她一個女人家家的才去受那份洋罪。他不知大哥心裡怎麼想,反正他聽說了之後,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讓他弄不明白的是,現在家裡礦上忙得一個人頂倆用的時候,她怎麼竟然想起了回孃家?

這茶釅的,我喝著滿嘴裡除了苦,還是苦,嘗不出個好孬。大嫂,你咋挑了這麼個時候走孃家?

要是大嫂挑的,我也該叫你大哥陪我來才是。大嫂邊說邊給他重新倒了杯白開水說,你乾脆喝白開吧。

對啊,我大哥咋不來?他喝了一口,心裡的疑問更大了:別說買賣不怎麼樣,就是一天掙座金山,他也該來。

如果你大哥能這樣想,大嫂我就是累死也值了。不說他了。看咱家忙的,這一年出了多少大事,好歹的咱家承包了煤礦該掙個消停錢了,這不又讓人牽掛起你來。唉,要說不容易,還是咱媽。

把我說糊塗了。好好的,說什麼牽掛我?

思武,咱媽是為你好,明天咱村的幹部要挨門挨戶的叫,所有的小夥子都得到鎮上體檢,嚇的咱媽才叫你出來躲躲。

啊?丁思武嚯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你咋不早說,我等這一天早等急了。

咱媽說了,好不容易打聽出的訊息,今兒早上才告訴我的,要絕對保密。叮囑我不許對你說。

大嫂,你,你咋就不懂我?

思武,你聽我說完,這些日子,馬伯伯天天在村上的大喇叭裡廣播動員。誰都知道,南方正打得緊,真要去了,還有個囫圇?你就安心陪大嫂住上個把月,等這事過去了再說。不是大嫂沒覺悟不愛國,可……不管咋說,這回你就聽大嫂的。正好,叫我大哥陪你到處玩玩,他可是在家閒得難受。

丁思武這時全明白了,媽是明擺著不讓我去當兵。他又想起了馬六亭,可見不到,抓不著,這樣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過了。不行,受不了了,熬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走,一定要走。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便一個人悄悄地去了車站。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節

第一節

丁家的院子裡有棵石榴樹,翠枝常常坐在樹下發愣。昨晚的一場雪使滿院子變成了一片白茫茫。天井裡一堆堆的是掃起的雪,東南角上的大柴禾堆也成了個大棉花垛,屋頂上則像是攤平了的白麵,石榴樹上,一樹光禿禿的灰不溜球的枝條條,掛了一層白白的雪,這白色的最頂端是一顆紅紅的石榴,孤獨地懸在樹枝的最上頭,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熠熠的冷光。大兒媳婦見婆婆一動不動地望著,不知她是在看雪,還是在看石榴,她輕輕地走過來小聲說,媽,外邊太冷,還是進屋暖和暖和吧。新新睡了,放在了您屋裡。我得走了,去晚了您大兒又該罵了。

去哪兒?

去鎮上大集啊。您大兒不是早早地走了嗎?噢,對了,飯做好了,在廚房裡放著,一會俺爸禮主麻回來,給四兄弟捎到礦上吧。

禮的啥主麻?明明是禮拜天。

媽,錯了,明天才星期六。

誰錯了,啊?沒錯,今天是禮拜天,明天是禮拜天,後天也是禮拜天,我叫為主的把天天都改成禮拜天。

大兒媳婦不敢哼聲了。她回頭望了望屋裡熟睡的兒子,又看了看婆婆,悄沒聲兒地走出了院子。

唉,老人說得沒錯,給人家當兒女也別給人家當爹媽。這牽腸掛肚的滋味不是人受的。自從丁思武那天一人從大嫂孃家偷跑到鎮上報了名,還就真隨了他的心願。三個月後他就上了前線。婆婆知道後有那麼一陣子不吃不喝的。最近不知聽誰說,當兵的星期天在後方全歇著不打仗。她就天天盼啊盼的盼星期,把那個小小的月份牌上的星期天全用紅筆圈上了。整天魔魔道道、病病懨懨的。家裡人也都心領神會,只要她問今天是啥日子,就全說是星期天。

大兒媳婦來到了集上。丈夫見她一身泥雪,臉色鐵青,一隻胳膊騎著腳踏車,稀里嘩啦地來到了他的羊肉攤前,猛地跳了下來。

有病是咋的,看你成啥樣了,出門咋不收拾利索了?也難怪丈夫數落,就她這身扮相,叫誰看了也不自在。

我,我是收拾利索來的,可是路太滑,摔了一跤,這隻胳膊不能動了。

虧得不能動了,還跳。過來我看看。他沒好氣地拽了把她那隻綣著的胳膊。

啊,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