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誓庭改摟為拉,快步挪到那單身母親身旁,示意自己可以幫她抱一個孩子,那母親上下打量康誓庭,並不太放心。倒是她背上的大女兒率先開口,聲音明明怕得發顫卻還強自鎮定,“媽媽,我會緊緊跟著你的,放心吧。”這話和刑懷栩剛剛說的如出一轍,康誓庭和她相視一笑,兩個人一身狼狽,笑起來卻還是清朗朗。那單身母親緊繃的臉稍有鬆動,邊側身讓女兒往康誓庭背上爬,邊小聲道:“你們還笑得出來。”康誓庭扶穩小女孩,又騰出手牽緊刑懷栩,安慰道:“不過是下場大雨,天還沒塌呢,對不對?”刑懷栩很認真地點頭附和,“對。”單身母親苦笑搖頭,但神經顯然已鬆弛許多,她跟在刑懷栩身後慢慢朝前走,邊走邊聊,“你們是男女朋友嗎?還是已經結婚了?”康誓庭沒有回頭,但聲音挺高,還透著股得意,“結婚很久了。”“我猜也是。”單身母親說:“已婚和未婚,還是感覺得出來。”刑懷栩好奇道:“有什麼不同嗎?”單身母親苦惱道:“我也說不清楚,這和夫妻臉是一個道理吧。”刑懷栩摸摸自己的臉,忍不住想象自己的五官斗轉星移成康誓庭那個模樣。康誓庭個高腿長,揹著小朋友走在前頭猶如夜海上高聳的指路燈塔,更多的人聚集到他們身後,在渾濁冰冷的積水裡往高處淌。市區外的公路,兩側不是山就是荒地,刑懷栩看了眼手錶,現在是晚上七點,他們這群人泡在水裡,各個都是飢寒交迫,後頭不知哪個女孩受不了,低低啜泣起來。康誓庭拉著刑懷栩的手,時不時詢問她的感受,偶爾還和背上女孩說說話,讓她不要害怕。小女孩很乖,趴在康誓庭背上,短短的胳膊撐住傘,也想替他遮雨。刑懷栩身後的單身母親忽然感慨道:“……或許我應該再給他們找個爸爸,平時安逸還好,真遇到事了,還是想找個人一起分擔依靠。”刑懷栩回頭,再看那女人和她懷裡的小男孩,腦海裡忽然浮現出許珊杉的身影。“栩栩?”康誓庭頓住,回頭看她。刑懷栩這才注意到自己竟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她低頭揉了下額角,笑道:“沒事。”康誓庭看著她,有些擔心。刑懷栩繼續淌水前行。康誓庭想了想,對背上小女孩說:“讓阿姨給你念詩好不好?”小女孩懵懵懂懂答應,“好。”刑懷栩噗嗤一笑,“念哪首?”“你在機場念給我的那首,我挺喜歡。”康誓庭說。刑懷栩清清喉嚨,當真笑著唸了起來。一月你還沒有出現。二月你睡在隔壁。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裡遍地薔薇。五月我們對面坐著,猶如夢中,就這樣六月到了。六月裡青草盛開,處處芬芳。七月,悲喜交加,麥浪翻滾連同草地,直到天涯。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八月裡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雲。九月和十月,是兩隻眼睛,裝滿了大海。你在海上,我在海下。十一月尚未到來。透過它的視窗,我望見了十二月,十二月大雪瀰漫。她的聲音很清亮,在這樣的夜裡浸著雨水竟還保有柔軟的溫度,不疾不徐,緩緩而行,像極了她這個人,也像極了故事裡的那個人。小女孩聽不懂這首詩,只怔怔歪著腦袋看唸詩的人。她覺得她很漂亮,哪怕落湯雞一樣,也是漂亮。康誓庭握緊刑懷栩的手,嘴角上揚。這天晚上,他們直到下半夜四點才平安回到家,康老爺子備好薑茶,灌了他們幾口才催他們去洗熱水澡。浴缸的熱水氤氳縹緲,康誓庭和刑懷栩相對而坐,她的腳搭在他的膝蓋上,腳腕被他捏在手裡,輕輕地揉。刑懷栩舒服地喟嘆,“別人的久別重逢都該是花前月下,為什麼我們的久別重逢卻是大雨滂沱千里跋涉?”康誓庭捏捏她的腳趾,笑道:“因為要刻骨,才能銘心。”刑懷栩蹬了蹬腿,划著水往他懷裡靠,康誓庭摟住她,摩挲她溫熱的手臂。用腳劃了幾圈水後,刑懷栩忽然問:“你有想過小孩的問題嗎?”康誓庭低頭看她,“想過,但是決定權在你。”刑懷栩抬起手,挨個捏自己指甲,“今晚看你背那小孩,忽然很想知道等你當了爸爸,會是什麼模樣。”康誓庭笑道:“其實我也很好奇,等你當了媽媽,會是什麼樣子。”刑懷栩也笑,“現在還太早,再等等吧。”康誓庭親吻她的頭頂,無限寵愛,“好。”刑懷栩在他懷裡轉過身,半跪在他身前,主動仰頭吻他嘴唇。她今天一直很乖很軟,大概是大雨也澆不息的想念終於得到平復,比起任何通訊裝置,一個真實的愛人能勝過所有磨難和曲折。康誓庭託著她的身體,吻她潮溼柔軟的面板。窗外仍舊下著淅瀝雨絲,等到明日天明,積水退散,陽光晴暖,四月的薔薇便會盛開。而我的愛人,已經歸來。☆、 旁觀者清旁觀者清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造成小半座城市交通癱瘓,尤其康誓庭和刑懷栩昨夜被堵的那段路更是災情嚴重,積水最深處達六米,康老爺子聽到訊息後唏噓不已,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