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人都盼著女子夫妻和睦,妻子當溫柔賢淑,丈夫當建功立業,公婆慈愛、公正,這就是一個完美的家庭了。
或許妻子會懶惰,或許丈夫會花心,或許公婆會偏心叔叔或小姑,這些也是家庭中會發生的小矛盾,在人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但當祖父的對孝順的孫媳起了邪念,這就不是大家能接受的事了。
——嚴父慈母,嬌兒嬌女。
狼父垂涎愛女,強姦不成後,竟致幼女自盡,這絕不是人們可以接受的“小過錯”;
——兄友弟恭,同胞之親,血脈之親。
長兄因嫉恨幼弟得父母寵愛,故意將幼弟推落池塘,見死不救;
——誰家無女嫁人?
婆婆厭惡兒媳,趁兒子不在家時故意逼其自盡;等等。
這都不是世家“應該”做的事。
一樁樁一件件,一下子突然全都現於人前,就像扯掉了世家華美的衣裳,露出了令人作嘔的腐皮爛肉。
市場的繁榮和秋日的悠閒也替這些流言找到了生存的土壤。如果是春天,一年之始,人人奔忙;如果是夏天,酷暑難耐,當然也不會有心情在外閒逛或請人到家中做客;冬日天寒,在家抱著懷爐取暖不好嗎?
恰在此時,恰在此刻。
“如果是發生在我家那一片,早把那老頭子給打死了!”一個婦人憤憤道,她挎著菜籃子,站在街角菜攤旁。
旁邊賣豆漿的攤子前全是人,忙得不亦樂乎。
攤子上的人說:“不必你動手,只要說一聲,我們都能衝進去把那死老頭揪出來打個半死!”
一個留著長鬚,年約五旬的人擺著架子長嘆,“唉……”
婦人道:“唉,我們這邊也出不了這種事。你們想,小媳婦端茶給公爺喝,公爺敢伸伸爪子,她一嗓子喊出去,那邊做飯的婆婆,外面幹活的丈夫不都聽到衝進來了?隔壁街上還都是人呢!”
“可不就是?”
“我春天摘過花賣,曾經被叫到劉家去,從小門進去,好傢伙,我挑著花走了快有一頓飯的功夫才走到他們家的燒飯的地方。”一個小個頭的男人說,“那房子是真大!”
旁邊一人笑話道:“你以為是你家那條街啊?你在家裡喊一聲——”這人清清喉嚨,“賣香雲的!來塊香雲!!”然後再說,“那街上賣香雲的就被你喊進來了?”
攤子上的人都笑起來。
那人說:“所以啊,她就是喊,別人也聽不見,也救不了她啊。”
那長鬚人嘆道:“真喊來了人,是救她還是殺她就更不知道了。”
婦人聽得紅了眼眶,罵道:“不要臉的老東西,真是……”搖搖頭,走了。
街角的一間屋內,一個婦人正領著女兒玩,小女孩大約三四歲,穿著黑色的衣服,扎著紅腰帶,頭上戴著紅花,腳上穿著紅鞋,圍著婦人的裙子轉圈,蒙著自己的眼睛說:“娘,你看得見我嗎?”
婦人笑著拉下她的手,“你蒙著自己的眼睛,是你看不見娘,不是娘看不見你。怎麼還記不住?真是個小傻瓜!”
鄰居的一個婦人看到小女孩就悄悄過來對婦人說了街上的閒話,叮囑婦人:“不是我說話不好聽,這惡人都披著人皮呢,你可要看好你家嬌嬌啊,就是……就是家裡人,也不能放心。”
婦人的臉色登時就變了,惡狠狠道:“誰敢碰我嬌嬌一根手指頭,我就掐死他!!”
還有一家,孃家媽正堵在婆家門口,說要接女兒回去住兩日。
婆婆百般辯解:“你就放心吧!哎喲!我又不是那有病的老婆子!一雙眼睛只會盯著兒子!我男人還在呢!每天都跟我一塊睡!你就放心把女兒放我家裡吧!”
孃家媽半點不讓:“大板又不在家,他不是去學藝了嗎?半年才回來呢,我養的我知道,天生懶!不幹活!我把她接回去再好好教教她……不然,她的那份糧食給你們留下,我只把人帶回去就行!”
婆婆硬是沒攔住岳母把媳婦領走,氣得在家門口大罵:“那沒男人想兒子的老婆子!!做的惡事早晚天打雷劈啊!!”
街口的一個男孩子抱著頭哭得滿臉鼻涕淚,旁邊的小夥伴安慰他:“別哭了,不怪你爹打你,還不是聽說有一家就是當哥的把弟弟給害了嗎?”
男孩子哭道:“我就打了他一下!我爹差點沒拿棍子把我打死!”
正哭著,他娘急得臉色都變了找過來,把他摟到懷裡上下摸,“有事沒事?沒被你爹打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