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相愛卻心意難通,一旦表白又要面對血親亂倫的現實;若能就此別過也好,卻仍難逃血緣的牽絆。宛如怪
圈上的螞蟻,費力地爬了一圈又一圈,從裡到外,從外到裡,以為是不同的路,其實在不斷地重複和深陷,詛咒般無法逃離。
季鴻飛又抽出一支菸來含在嘴裡,半天沒有點燃。他和李濤兩人就那樣一起沉默著。等他終於回過神來才問了一句“後來呢”,卻沒有得到回應。扭頭去
看時,才發現李濤已經睡著了。他微蜷著身子,瀏海稍有些凌亂地散在額頭上,露出的面頰和脖頸白皙光滑。他呼吸輕淺而平穩,抿著嘴唇。不由想起兩人第一次在
公司的□□,季鴻飛自嘲一笑,再看看身側的人,忍不住伸出手指,代替自己的嘴巴再一次覆上對方的雙唇。
這一次,李濤沒有醒來。
他難得睡得這麼熟。
十三
腦子裡彷彿塞了很多東西卻又什麼都沒想,季鴻飛再次失眠了。捱到凌晨四點半才隱約有了睏意,模模糊糊開始做夢。
遠遠地看到小山眨眨他圓圓亮亮的黑眼鏡,面無表情,不說話,走到他站住,定定看了他半天,忽然微微踮起腳來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留著溫暖而溼潤的感
觸。季鴻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體也僵住了,只是心臟狂跳,卻還有一陣一陣的悲哀湧上,要被溺斃一樣的窒息感讓他喘不上氣。兩人彷彿被施了定身術,面對面
怔怔看著看著,淚水忽然就從殷小山玉琢般的面頰上劃下。季鴻飛心臟重重一頓,接著便如同被狠狠捏了一把一樣地痛。優雅又誘人,看上去天真之極的面孔,卻時
不時從骨子裡散發出性感的味道。那個自己一見鍾情,一心一意要好好珍重的美麗少年,什麼時候被自己深深地傷害到了嗎?季鴻飛看著小山轉身,走開,修長的背
影宛若自己送他走那天一般籠在金色的光芒中,有如最俊美的神祗。只是這次,季鴻飛分分明明看到,自己腳下,塵埃中幾點圓圓的水痕。
季鴻飛伸手想喊殷小山的名字,李濤的臉孔卻憑空出現在了他面前。李濤握住他伸出去的手,拉到自己唇邊,然後伸出舌頭開始輕輕舔舐他的食指和中
指,細密的味蕾劃過敏感的指腹時,季鴻飛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硬著頭皮對上面前人的目光。李濤眯著眼,挑著眼角,季鴻飛覺得他琥珀色眼眸中的瞳仁似乎變成
了縱長的細線,更強調了他挑釁般的的高傲神情。當他喉嚨深處發出似乎很舒服的貓咪一樣的咕嚕聲時,季鴻飛已經挪不動腳步了。和他在一起時無異是快樂的,輕
松的,“性”致勃勃充滿激情的。就算李濤時不常發點小脾氣耍耍性子,自己卻知道他要什麼:順著他,寵著他,他就會知情識趣乖巧溫順;不像小山,季鴻飛從未
明白過自己到底怎樣做才能讓他開心才能把他握在掌心。
一低頭又看到了地上的水痕,季鴻飛不禁慌張起來。他不想抽手,卻又想追上即將消失在自己視野範圍內的背影,左右為難間不知從哪闖入一輛腳踏車向
他們直直衝來,李濤馬上鬆開了他的手,退後兩步,在兩人間空出足夠單車透過的空間,然後笑意吟吟地向他拋去一個眼色,轉身向小山離開相反的方向走去。
季鴻飛心下一急,想伸手抓住李濤,冷不防那個騎車子的人忽然在他耳邊按起了車鈴,那種老式的金屬車鈴,清脆響亮到噪音的程度,一直一直拼命響
著。季鴻飛嚇了一跳,回過神時李濤的背影也快消失了。季鴻飛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兩邊都很想追上去又都不捨得放棄另一邊,最後煩躁地狠狠罵了句“操”——
把自己罵醒了。
電話正玩兒命響著,李濤已迷迷糊糊爬起來去接了:“喂,哪位?說話!嗯?媽的大早上耍人呢……”話音未落他已經又倒回了被窩裡。一遍含糊不清地咕
噥著,李濤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身體緊緊蜷在一起半趴著重新睡著了。看著他跟貓一樣往窩裡縮的動作,季鴻飛微微笑了一下,伸手順著摸摸他頭髮,自己小
心地下床出了臥室。
還不到六點。
於是好青年季鴻飛又出去跑步了。
一開家門,李濤睡眼惺鬆地坐在客廳,一看到季鴻飛就委委屈曲地叫了聲:“鴻飛……”
季鴻飛把手中牛奶麵包放在桌上,過去捋捋他睡得亂糟糟的頭髮:“怎麼不再睡會兒了?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