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受到了良心上的譴責,所以當萊恩以慢吞吞地速度將墊背和床單一股腦地扔到光禿禿的床板上時,阮向遠吭哧吭哧地從上鋪爬了起來,一言不發地主動幫助美少年收拾起來,對此,大板牙冷笑一聲扔下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把床板砸的震天響後繼續躲被子裡繼續哼哼唧唧去了。
阮向遠得到了萊恩一句不鹹不淡的謝謝作為回報。
幫萊恩把床鋪好,阮向遠打了個呵欠正準備爬回床上補個眠,還沒來得及做彎腰脫鞋子的動作,就聽見門口窗欄金屬碰撞的哐哐鈍響——這聲音倒是挺熟悉,很顯然是牢房的門又開了。
與此同時,在牢房裡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外面走廊上不知道為什麼也忽然跟著變得熱鬧了起來,各式各樣的嗓音,各種國家的語言鬧哄哄地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原本安安靜靜的牢房就這樣變得人聲鼎沸……黑髮年輕人微微一怔,心裡正納悶這又要整什麼么蛾子,這時候,“咚”地聲近在耳邊的巨響在他耳邊炸開,他隨手搭在架子床樓梯上的手感覺到一震震動!
“地震?!”
阮向遠猛地回頭,一眼就看見睡在最裡面那鋪的睡神以一個鯉魚打滾的姿勢從挺屍狀態蹦躂了起來,在黑髮年輕人目瞪口呆之間,睡神緊接著個團身報膝翻滾九十度,穩穩地蹲在了自己的床邊緣。此時此刻,睡神半個腳掌都踩空在床外面,而這個人就好像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似的,自身平衡絲毫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從阮向遠的角度看去,睡神的手指修長卻沒有一絲血色,此時此刻正隨意地耷拉在膝蓋上軟若無骨似的自然下垂。這個奇怪的男人就像是一隻猴子蹲在床邊,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的銀灰色頭髮柔軟而富有自然髮色的光澤說明了它的純天然性——很顯然欠缺搭理而導致過長的劉海遮蓋住了睡神的眼睛,若不是因為正抬頭往上看,阮向遠覺得自己大概永遠也不會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睛居然也是銀灰色的。
男人的下顎很尖,卻意外的和萊恩以及伊萊那種偏女性化的輪廓不一樣,他的眼瞼很深,整張臉就像是刀子刻出來的一樣線條簡潔有力……而此時,他正面無表情地蹲在床邊,眼瞼微微下斂,用令人不太舒服的眼神看著阮向遠他們。
此人的無聲無息連天仙萊恩也略驚訝地抬起頭,掃了睡神一眼後,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美少年低下頭將手中的枕頭扔到床鋪的一側,從嘴角里擠出兩個字:“同行。”
同行?睡神大哥您也是殺手?
阮向遠像個白痴似的所有震驚都凝固在了臉上,他微微張著嘴,不知者無畏地跟睡神那雙冷冰冰的銀灰色瞳眸搞對視——
別這樣,這麼高階洋氣的職業怎麼一進絕翅館就變成賣大白菜似的那麼普遍了呢,光一間牢房六個人裡就佔了兩,這讓我們這普通的大學生可怎麼活喲?
睡神:“新人。”
阮向遠條件反射:“啊?”
睡神:“吃飯。”
阮向遠:“哦,吃飯……等等不對,大哥您說什麼?”
正當阮向遠無言之時,睡神從上鋪蹦躂了下來——
是的沒錯,是直接跳下來。那個顯然設計就是用來給人攀爬的樓梯在他看來就好像不存在一樣,最精彩的是,這麼一個目測一米八五往上的成年人落地,居然跟貓科動物跳樓一個節奏,除了赤腳落地時發出一聲輕微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啪地輕響,而阮向遠只覺得面前人影一閃,下一秒手腕就被兩根冰涼得像是死人似的手指大力扣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要幹嘛就被這個奇怪的男人二話不說拖走就往外走!
阮向遠:“啊啊啊啊啊唉唉唉唉臥槽臥槽臥槽——?”
介於對方的職業特殊性,完全還沒搞懂這是要幹嘛去哪裡做什麼的阮向遠警惕心卻一馬當先呼啦一下就上來了,一隻手扒拉著床邊緣死活不撒手一邊死勁兒甩手試圖掙脫手腕子上就像手銬一樣牢靠地扣住的大拇指和中指——
感覺到抓在手中的人奮力的抗拒,本來一心想要往外走的灰色頭髮的高大男人這才轉過頭來,彷彿帶了面具的臉依然是冷冰冰的,但那雙銀灰色的瞳眸卻有一絲不耐煩在滿滿蔓延開來,他發出一聲咂舌音,冷冷地問:“吵什麼?”
阮向遠眼睛裡能滴下無辜的血淚:“你抓著我幹嘛?”
睡神一頓,從嘴裡蹦躂出倆字:“吃飯。”
“好,吃飯,我自己會吃。”阮向遠嚴肅地說,一邊說著一邊拼命用眼睛卻撇手腕子上的那兩根完全沒有要放開意思的手指,示意您老人家可以放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