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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過去,只希望自己在睡夢裡面重新變成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與眾不同的少年,勇猛的向前者,醒過來的時候總是看見眼前一大團小蟲子在飛舞,天空呈現出橘紅色,但是心裡覺得滿足,因為知道未來依然是不確定的。

好像馬肯第一次怯生生地要求探索我的身體的時候,我就同意了。

第一次果真是哭,那是因為疼,他不停地說“忍一忍,你忍一忍就好了”,但是我哭,哭得他害怕起來,我便說:“你來吧。”我已經有了很多被推遲了的第一次,我已經錯失了很多再不會再度擁有的第一次,我雖然心裡並不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多麼愉快的事情,但還是很大無畏地緊閉起眼睛來,內心充滿了驕傲,我就好像是那個由母親陪著去內衣店裡買胸罩的小女孩,充滿期待地看著那些花邊,那些蕾絲,在試衣間裡羞澀而又雀躍地脫去衣服,再穿上那緊繃繃的小衣裳。後來我流著血,站在走廊上面給忡忡打起電話來,流著血洗衣服,最後把沾著血的褲子扔進垃圾筒裡,我只是想盡早地變成女人,我有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想長大,有的時候又抗拒,非常矛盾。

我還是得要感謝小夕呢。要是在那些週末她不回家裡去過,那麼我與馬肯也只能夠像那些兇猛遊蕩的少年人一樣,那時候山坡周圍並沒有像後來那樣冒出來很多KFC,泡沫紅茶坊,更沒有酒吧,山腳下要走好幾公里的路才會看到一個麥當勞,所有的娛樂設施也僅是一個破舊的電影院和幾個沿街的小飯館而已。所以一到週末窮無去處的少年們就會在山坡邊走路,在路上兇猛地閒蕩著,而我已經遊蕩了太多年了,我熟悉東面城市所有的大街小巷,知道哪裡買得到最好吃的灌湯包,哪裡又買得到最時鮮的粘紙,在沒有顏色的年代裡面,我走路從來是不知疲倦的,好似只有在無窮盡的兇猛的閒蕩中才能夠消耗過剩的精力。但是此刻我只想和馬肯在宿舍裡面小心翼翼地反鎖起房門來。我們用各種粗略的避孕方法,心懷僥倖,現在想來真是胡作非為,沒有出過事情真的是很僥倖。也曾經為了經期的問題傷盡腦筋,每次看到褲子上有血了都是如獲大赦,或者因為月經不來獨自窩在被子裡面生悶氣,害怕,幻想著如若自己懷孕,那麼被開除,墮胎,沒有錢,在這山坡周圍哪裡找得到好的醫院呢,肯定只是小診所,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裡面疼到暈死過去,這種幻想帶給我極大的震驚,彷彿我真的離這種境遇只是一步之遙,心裡很害怕。每次馬肯離開後,望著廢紙簍裡面的紙巾,我開啟窗戶叫流動的風迅速將他的氣味帶走,心裡潮溼著悵然若失,根本無從分辨這到底算不算是愛上某人。

這春末夏至的日子本該就這樣平靜地在談情說愛的惶惑中過去,風和日麗,山坡上裙裾飄揚,一片爛漫風情。然而忡忡卻總是在這樣寧靜的時刻出事,好像過去的那些春天,我就知道這很艱難,難以克服和麵對。

那個下午宿舍走廊裡面亂成一鍋粥,每個宿舍裡面的女孩子都拖著拖鞋往走廊上面湧,趴在欄杆上面往下面望,我遲鈍地跟從別人往走廊上面湧,看到女生們都表情興奮又害怕地

竊竊私語,有些尖酸地用細嗓子說悄悄話,但卻沒有人敢出大聲,不禁感到喉嚨發緊,從欄杆的縫隙中,我望見對面宿舍樓也徹底亂了,周圍的人在悄聲說著:“在宿舍裡出事,被抓了。”頓時非常害怕,那字字句句簡直就都是針對我,指向我,她們的目光也似乎是望向我,我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突然之間,女生們都安靜下來,只是望向底樓,那個可憐的被抓住的女生已經被教導科的人帶出了宿舍樓,“哦,就是那個物理系的女生,那個看起來特別轉的那個。”我害怕地往底下望去,忡忡,忡忡被兩個粗暴的女人拽著胳膊,她並不驚恐,只是眼睛裡面全都是委屈,四處張望著,好像努力地要從那麼多張面孔中找到熟悉的面孔來,但是她怎麼也看不到我,怎麼也看不到我。

我的腦袋早就已經炸了開來,我緊盯著宿舍樓的門洞,更大的恐懼已經抓住了我,我多麼擔心從門洞裡走出來的人是J,是在我心目中神聖的作家,他怎麼可以聲名掃地地從這門洞裡面走出來,垂著頭,面孔上面甚至要寫上猥瑣兩個字。他怎麼可以跑到女生宿舍來偷情,最後還被抓呢,如若是這樣,我絕對不會原諒他。他是J,是我未曾見過面的J,是會在網路上優雅地打字,字字中我心懷的J先生。但是同時我又多麼渴望見到他,看到他一眼,看到與忡忡在一起的男人,作家,J先生到底長有如何一張誘惑人的面孔。

最後,從門洞裡露出來一張陌生的面孔,矮小的男生,完全不起眼,因為受了驚嚇頭髮都溼了貼在額頭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