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戰馬嘶鳴,蘆雪的嘴唇乾裂,和一個副尉站在一個土坡上,迎上面前的一望無際。
天氣冷冽,偶然有一支流矢從人的臉際劃過。
“主帥,”一個副尉遞過一壺水,“西平王的軍隊一直駐紮在關外,幾日以來都沒有一點動靜!十分奇怪。”
蘆雪接過水,喝了一口,一滴清亮的水珠從壺口緩緩滑落,格外晶瑩剔透。蘆雪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道:“西非老賊詭計多端,他們想要把我們拖得沒水沒糧才肯罷休。對了,我們的糧草還可以供應幾天?”
“三天。”副尉臉色一暗:“後援的糧草被西非老賊劫去了,看來我們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不如,我們今晚就——”
“再等等。”蘆雪注視著遠方,打斷副尉的話。一隻禿鷲盤旋飛過,灰色的羽毛在風中矯捷靈動的飛舞,黃色乾枯的喙微張,似乎在等待著一場饕餮大宴。蘆雪的目光越過禿鷲,直指不遠處西非王的大營。時間也該到了!
“報——”一名士兵翻身下馬,灰嗆的臉色帶著堅忍和一絲喜悅:“主帥,我軍在林州大勝平軍,特此來報。”
“好!太好了!”時機終於到了!蘆雪由衷地笑道:“你快下去休息吧!左銅關有望了!”
副尉聽了訊息,卻不喜反憂,神色黯然道:“我們佩家軍的大限應該快到了吧?!”
“不!”蘆雪堅定到:“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來了!傳我命令!明天午時準備迎戰西非大軍,以擊鼓發兵,鳴金收兵。士兵一切行裝從簡,且戰且退,切記要保持實力!等到了居庸關,兵分三路,副尉一路開道,陸帥一路折中,我來退後,火速往風州進發!”
命令立刻一層一層傳遞下去了。
“這?主帥?我們還有路可走嗎?”龍副尉苦笑道。
“龍敢當,你是存心要冷落我軍士氣嗎?!”蘆雪一瞪眼,冷風四起。
“不敢,只是——”龍副尉一驚,眉宇仍然猶疑不定,終於嘆息道:“我家已經跟隨佩家軍有三代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佩家軍就此辱沒在我的手裡是嗎?”蘆雪神色冷厲。
龍副尉並沒有答話,卻也沒有否認。
佩家的蘆雪小姐雖然是人中之鳳,跟隨著她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是果敢英明,領兵有方,讓佩家軍計程車氣又旺盛了起來。比起之前在佩家那些男丁的帶領下更加有勁,也比在昔時的佩老爺手下辦事更加順暢得力。
只是而今的佩家人口零落,留下的幾個男子不是文弱窩囊便是好狠鬥富,全是一群酒囊飯飯袋之徒,糊塗到要勾結外夷來保住地位,如此一來,人心已經去了八九十分。再加上這次動亂,西非王更是以鬱劍佩家與外夷為藉口,張榜天下,發誓要剿滅亂賊。這佩家的命數,恐怕只能到此了吧?!
蘆雪一個深閨弱養的女子,又能把如狼似虎的西非王如何?天下大勢傾來,佩家要非死不可了!此次,龍副尉隨著部隊征戰,再沒有了以往的驕傲和士氣,反倒是一股憂傷時常籠蓋心間,讓他揮之不去!
蘆雪見龍副尉低頭沉思不語,許久方才嘆道:“我也知道,鬱劍佩家的氣數。”
龍副尉一怔,抬眼看著蘆雪。
“林州的勝利,也只不過是因為那裡的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再加上那裡的物產豐饒,沒有特殊的的天災人禍之外,根本就沒有人能攻下林州,想當初爺爺佔領那裡,看上的恐怕就是這個了!”
“這左銅關是交通要道,是任何兵家都想爭奪的天時地利,只有守住這裡,才能北通漠北,南達蕪蘇,西到幷州,東進西峽,成為霸主。只有那風州,可要可不要,西平王憑藉我哥哥們以往帶兵打仗的作風,料定我們貪心天下,據死不放這左銅大關!”
“只是我們佩家的祖上從來沒有居擁天下的野心,曾經的大王肯讓我們佩家獨守此關,也是對我們家族的一種信任。這鬱劍的封號也是那時下達,讓佩家榮耀了好久!倒是哥哥他們貪心不足,辱沒了祖上,勾結外夷,讓佩家先祖蒙羞,在地下也不得安寧!我今天放棄它,就連龍副將也覺得可惜,是嗎?”蘆雪一頓,看了一眼龍副尉,接著道:“我今天放棄左銅關,也不過是物歸其主,藉此,我們才能昭告天下:我們佩家,絕不是狼子野心的瓜分竊賊!”
只見蘆雪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女子的妖嬈嫵媚中帶著屢屢倔強。“只是,我不服氣,我偏要拼他一拼,西非王又怎樣?廢太子又怎樣?他們還不是窩在老巢裡不敢輕舉妄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