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執著碧玉簫,緩步走向林中竹亭,問道:“如何知道吹簫之人是我?”而且還能與他合奏。碧海潮生曲是他所作,從不外傳,眼前這位女子能與他合奏,倘若不是事前知道他的曲譜,便是記性好得驚人。但很明顯,她屬於後者。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她的琴技顯然已是出神入化,而且在音律上的修為極為出色,否則,如何能將他的蕭譜轉成琴譜。馮蘅淺淺一笑,“能吹出這等雅樂,普天之下,除了文武才略樣樣俱能的桃花島主,再無他人。今日馮蘅有幸與黃島主以音律相交,方知伯牙子期以音律相交,成為知己的佳話確實存在。”她又想島上藏書閣中的江湖史,應該在記載著黃藥師生平的那頁註明:傳說此人除了不會生孩子,樣樣俱能,是天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人,就是……唔,性情古怪了些。他緩步走近涼亭,站在她身側,並沒有出聲。馮蘅聽得他走近自己身側,但卻是一陣沉默,以為自己方才的話讓他心生不喜,又續道:“當然,黃島主音律修為天下無雙,唔——是誰都無法相比的。”耳畔還是一陣沉默,她雙手撐在桌面,站了起來,側耳聆聽,“黃島主?”黃藥師瞧向她,遲疑了一下,扶住了她的手臂,“你今日傷勢雖然好轉,但不宜在外久坐。”馮蘅一怔,她沒想到黃藥師會扶她,方才她到亭中都是他吩咐旁人扶過來的,但那個人當真奇怪,無論她問什麼,都毫無反應。讓她不由得疑惑,她有那麼不得人緣麼?“待你的傷勢好轉,我會用內力壓制你體內的蛇毒不讓它發作,隨後就開始醫治你的眼睛。”他扶著她往外走,到了亭外的臺階處,長臂一伸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的身子騰空,隨後,她的雙腳又重新踏上實地。她有些傻眼,黃藥師是狂妄無視世俗禮法,但好歹要顧慮一下她啊。她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黃花閨女黃花閨女啊,這樣讓他摟摟抱抱以後還有什麼名節可言?雖然島上民風比這裡要開放許多,但是大姐常教導,無論如何,男女之防不可棄。好吧……反正衣衫也讓他解過,也摟過抱過……他方才的舉動……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拘小節。馮蘅輕咳了兩聲,慢慢地踩著步子,問道:“黃島主,馮蘅目力全失多有不便,有一件事情,不知能否請您代辦?”瑤光,唉,好幾天沒聽到瑤光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少了些什麼。“可是要我打聽你身邊那位藍衣少女的下落?”她沒想到他會知道,先是愣一下,然後又笑吟吟地說:“黃島主果然料事如神,這位藍衣少女名喚瑤光,此時她應該在杭州城中打聽我的訊息。”她曾跟瑤光說要在杭州逗留一段時間。黃藥師既沒拒接但也沒表明要幫忙,只側首瞥了她一眼。馮蘅的唇瓣卻是好心情地勾起一抹笑,沒有聽到他拒絕,那就是會幫忙。只聽得她心情頗好地說道:“多謝黃島主。”黃藥師腳步一頓,隨後面無表情地扶著她走向廂房所在的方向——“阿蘅姐姐,你彈的樂曲可好聽了,再彈一次給我聽!”瑤光拉著她的衣襬又搖又晃。馮蘅有些失笑,真的該讓這個丫頭在外面多流浪幾天的。原來那日馮蘅跟黃藥師提過要找瑤光,黃藥師便想到她一個女子目力全失,許多事情諸多不便,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難道連更衣這等事情也要他幫忙嗎?雖說黃藥師生平狂傲,最恨仁義禮法,但男女之防,還是認同的。那日解馮蘅衣衫,也是為救她性命,形勢所迫。而如今,再要他去做那種事情,也是萬萬不能的。再三思索之下,就去了當日救了馮蘅的地方,發現瑤光正在樹下抹著眼淚等馮蘅,於是就把她帶了回去。“瑤光,你別搖我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摸索著站了起身,其實還是不太習慣黑暗的日子。“快要入夜了。”瑤光上前扶著她的手臂,“黃大哥說他有事外出,我們可以自行去廚房燒飯。”黃大哥?不知道黃藥師聽見瑤光這樣喊他會有什麼反應?而且,按照瑤光的歲數,黃藥師該是叔叔輩的人物了……想著,她不禁失笑,搖搖頭,問道:“瑤光,你會燒飯嗎?”“當然會啊!阿蘅姐姐你想吃什麼?”瑤光則著腦袋問馮蘅,要是到了她這個年齡還不會燒飯,以後怎麼成親?馮蘅“嗯”了一聲,然後又問道:“那你會烤雞嗎?”這幾天的飯菜雖然味道極佳,但不是藥膳就是清淡到不能再清淡的大白菜豆腐加白粥……她忽然想起以往在逍遙島時,二姐擔心那些清淡的菜餚會讓她胃口全失,偶爾會做些香噴噴的菜式給她嚐嚐。譬如說,烤雞。唉,獨一無二的馮氏烤雞……當真讓她想念得緊哪……“會啊!阿蘅姐姐,難道你不會麼?”“咳咳,術業有專攻,瑤光,以後不許你再問我這個問題……”“嗯,好香,阿蘅姐姐,你怎麼會知道這種做法?”瑤光轉著手中金黃金黃的烤雞,聞得那撲鼻的香味,只覺得口水直流。馮蘅坐在離瑤光三四步遠的空地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