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習習涼風中,沒有人聽見那些被拖長的帶著哭腔的尾音:&ldo;夕‐‐夜‐‐我想變成你‐‐&rdo;&ldo;我想‐‐變成你‐‐&rdo;&ldo;變‐‐成‐‐你‐‐&rdo;[六]潦糙地吃了開杯樂泡麵,顏澤急著去洗頭。兩個寢室一共十二個人,共用的衛生間只有三個水龍頭,資源少得可憐,所以做什麼都要爭先恐後。這天還算趕得早,三個中已經被隔壁寢室的人佔了兩個,都在洗頭。顏澤拿了臉盆接水,同時把頭髮倒梳過來。突然,一小團洗髮水泡沫從旁邊水位濺到顏澤手臂上。噁心。太近了。什麼噁心的暗灰色泡沫都有可能濺落在彼此身上而不自覺。距離是種不可或缺的微妙存在。和賀新涼距離座位間的一條走廊,倘若在校門口遇見,會由衷地笑一笑相互點頭說&ldo;hi&rdo;。和季霄距離一個手臂的距離,顏澤必須每天洗頭洗澡來維持彼此全無異味的淡然好感。和顧夕夜幾乎沒有距離,從家到學校,從早到晚,每天粘在一起,即使沒有那麼多因高度差引起的複雜情緒,也難免因厭倦而略微嫌棄。最適當的是不太遠也不能太近的距離,要計算得剛好也不是件易事。季霄一直叫顧夕夜&ldo;夕夜&rdo;,這顏澤是知道的。但顏澤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稱呼,顯然是兩個字的名字給對方製造了麻煩。叫&ldo;顏澤&rdo;,太遠了。叫&ldo;小澤&rdo;又過於親切,叫&ldo;澤澤&rdo;,光想象都雞皮疙瘩掉一地。事實上,季霄對顏澤一直沒有稱呼,想說話時總是轉過頭就開口。因此,顏澤也不知道自己被季霄放在心裡的什麼位置。一定不在核心,顏澤心裡有數。晚自習時,顏澤視野的邊緣,男生沉默的側臉融化在了一片模糊的燈光中,變得像某種幻境。季霄是那種絕不會考慮&ldo;兒女私情&rdo;的人。雖然賀新涼才是真正以中考理科狀元的身份傲然於整個學校的頂尖學生,但季霄也是以學習極端用功和年級第二的穩定成績受到老師一致好評的優等生。比起總是下頜微揚視線高過水平的賀新涼,季霄從不刻意裝拽耍帥,沉穩得只要出現在那裡就會被女生多注意兩眼。顏澤對同學的八卦沒多大興趣,但也已經不下於五次親眼目睹賀新涼和不同的女生在一起。進入高中只有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個更新頻繁度顯然超過了大眾的可接受範圍。相比起來,坐在自己左邊的男生則是對學業的關心度超過了大眾的可接受範圍,季霄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風花雪月上面。顏澤心知肚明他不會喜歡自己,退而求其次,他一樣也不會喜歡別人,無所謂得到或是失去。這種不痛不癢的關係最好。但如果物件換成顧夕夜,這種&ldo;絕不會&rdo;就會大打折扣。畢竟都是優秀得像天上的人,如此登對。[七]週五的早自修總是比一週中的其他日子懶散些。七點過五分學生才三三兩兩進教室。顏澤到達時教室裡還只有顧夕夜一個人。顧夕夜有教室鑰匙,每天四點半起c黃五點去教室自習。這種苦顏澤吃不了。&ldo;我今天這麼早啊。&rdo;顏澤無視顧夕夜自得起來。女生回過頭,起立伸了個懶腰:&ldo;是噢,星期五怎麼反而這麼積極?&rdo;&ldo;睡不著,索性起來了。&rdo;顏澤從教室最後自己的儲物箱裡取出上午要用的書。&ldo;唷,你這種樂天派還失眠?&rdo;顧夕夜也拿了鑰匙朝後走來,&ldo;有煩心事麼?&rdo;問話的尾音剛落下去,季霄就從後門走進來,見到兩個女生後有點意外:&ldo;誒?就你們倆?&rdo;顏澤精神一振。&ldo;是啊。&rdo;&ldo;哦,對了,夕夜,我有東西給你。&rdo;男生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儲物箱鑰匙,轉了半圈,取出一個信封模樣的東西遞給顧夕夜。顏澤突然被從話題中隔離出來,心裡不快,但比起這點小情緒,好奇心立刻取得壓倒性勝利,伸頭湊過去:&ldo;什麼啊?&rdo;接過信封的顧夕夜瞄了一眼,&ldo;沒什麼&rdo;,隨意地放進自己儲物箱,旋轉鑰匙鎖了起來。動作太快,以至於顏澤什麼也沒看清。顧夕夜拿了書回到座位,剩下顏澤愣愣地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