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心裡是真的很不舒服了,一時難過的,竟然想哭。
老天,這種時候,丁非心你酸個什麼勁啊……
“冬瓜糖來……”
街邊的新鮮玩意好像挺多的,難得有這麼個機會,我竟連探訪的興趣也沒了。只是在跑出老遠之後,急喘著氣慢下了腳步,拼命按捺住想要回頭的念頭,沿著熱鬧的街市徑直走了下去。
委屈地撅著嘴,心底的涼意卻漸漸浸了上來。
雨並沒有變大的趨勢,在這連綿細雨中奔跑著,衣裳好似也沒怎麼淋溼。街上信步的行人並沒有因此減少,反倒有幾個鋪子趁此撐起了大大的油布傘,四散地分佈在大路兩邊,頭上的天空一時變得有些擁擠。我搭手擋在額上,忽然止住了腳步——前方不遠就是城門了——我,要不要出城?
呵,不過才到了沁州,怎麼又到了要逃離的地步?
稍微思量了一會兒,想到這一路千辛萬苦而來,怎麼也不能就這麼離開,於是便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客棧。
“附近該有的吧……呃,該不會叫‘悅來’吧……”正想著,便見人山人海之中,大街北側高高的立著一根柱子,頂上挑一面硃紅大旗,遙遙的,上書“塏城會館”四個墨色大字。
像是尋著救星一般,我欣然跑了過去,擠到跟前才發現,那柱子像有七八米高,碗口粗,正巍然立在一個夾道兒的出口旁。
會館在裡面麼?我茫茫然探了探腦袋,卻也看不到什麼,於是便問了問旁邊賣茶水的小販。
“這位小哥,塏城會館在裡面麼?”
“就在裡面……”那個小販忽又停下手裡的生意,竟似一臉同情地看向我,“你是京城來的?”
“啊,是啊……”
“哎呀,那你可得小心著點兒,裡面住著個怪人啊!”那人擰掙著眉毛說道,好似大人給小孩子講鬼故事時的神情。
“怪人?”我不覺往那夾道里望了一眼,“怎麼怪了啊?”
“咳,這人可不是一般人啊……哎,咱這裡不是有個春香樓麼,就城南那邊兒,挨著好幾條花巷哪……那裡的姑娘啊,那真是……”小販眼神飄渺地一怔,馬上又回過神來,我當下瞭然。“呃,我是說,那傢伙翻遍了春香樓姑娘的牌子,十幾二十個了吧?那銀子花的,嘩嘩的,真是不知心疼啊…”
“就這樣?”人家有錢,花天酒地又有什麼啊……
“哎,怪的當然不在這了,怪的是那小子全叫那些姐兒們穿上男人的衣裳,還教她們練拳腳……嗨喲,就在這會館裡頭折騰啊……”
(⊙?⊙)
我不禁愕然。哪裡來的怪胎?有錢就學人家操練娘子軍?
“哎,都說他是好那口兒的……”小販說著向我咬了咬耳朵,還別有深意地又打量了我一眼。
那口兒?難不成那人的嗜好……
我心下登時一驚,忽的反應過來小販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另一個受害者似的——別是我扮男裝露餡兒了吧?
“那人什麼時候來沁州的啊?”
“呃……快半月了吧,不過這個時辰,應該還在館子裡哪……”
“哦,多謝小哥了。”
那小販見我還是向那會館走了進去,啞然地一撇嘴,又接著照顧自己的活計去了。
這裡的夾道兒並不窄,比一般的衚衕還略寬些,只是路面有些坑窪,像是很久沒有平整過。四處草木茵茵籠罩,不覺柳暗花明之處,一座別緻的村舍般的小院兒赫然出現在眼前。
在這繁華市井之中竟然還會有這樣另類的建築,實在是不多見。心下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往裡走近了幾步,單單看見不遠處一個打掃的小廝,一見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掃帚走了上來。
“公子是打京城來的?”他弓身行了個禮,平淡的面孔上卻像是一臉的戒備。
“嗯,是啊。”見那小廝一副探尋的模樣,我一手緊緊捏著褡褳的帶子,暗自緊張開來。
“那請公子隨小的往這邊走……”
曲裡拐彎地一路越走越深,這才發覺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會館竟是這般“深不可測”。左右左右又左右,真擔心自己不靠別人能不能走出來。沿路遇著幾個衣著簡樸的僕人,也皆是一副恭敬模樣。雖然這會館看上去好像很久沒有修葺過了,但是每個角落都打掃的乾乾淨淨,擺設得整整齊齊,竟不見一絲蛛網沉積,確實不同外面的那些客棧。
可,塏城會館鮮有住客,卻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