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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洞、明顯沉悶的金屬哐啷聲,頓時便迴響在耳際。我驚得魂飛魄散,一躍而起,可厄榭依舊

一下一下地搖來晃去。我衝到他的椅子前。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那塊地方,整張臉僵

冷無匹。當我把手搭到他肩上時,他渾身上下猛地戰慄起來,嘴唇上顫動著一絲慘淡的微笑。

只見他結結巴巴地咕噥著,聲音急促而低沉,似乎沒有意識到我就站在面前。我俯下身子,

湊近一聽,終於明白了他話裡的可怕含義。

“沒聽到?我可聽到了,早聽到了。好久——好久——好久——幾分鐘前,幾小時前,

幾天前我就聽到了。可我不敢——哦,可憐可憐我吧,我真是個可憐的人——我不敢說。我

們把她活埋啦!我不是說過我感覺敏銳麼?現在我來告訴你,她最早在空蕩的棺材裡弄出的

動靜,我就聽到了。我好幾天前就聽到了——可我不敢——我不敢說。可現在——今晚——

埃塞爾雷德——哈!哈!——隱士的門破裂了,巨龍臨死前淒厲地叫著,盾牌哐啷一聲掉在

地上!——倒不如說,是棺材的碎裂聲,是地牢鐵門鉸鏈的摩擦聲,是她在黃銅廊道中的掙

扎聲!哦,該往哪裡逃呢?難道她不會馬上趕來?老天,難道她不正匆匆趕來麼?來責問我

草率?我不是已經聽到她上樓的腳步聲了麼?我不是已聽清她沉重而可怕的心跳了?瘋子!”

說著,他猛地跳起來,失魂落魄地厲聲喊道:“瘋子!告訴你,她現在就站的門外!”

他這聲非人的銳叫似乎有種符咒的魔力,一瞬間,他指著的那扇古舊笨重的黑檀木門,

竟緩緩地張開了口子。這是一陣疾風的刮開的——殊不知,門外當真站著厄榭府高個子的瑪

德琳小姐。她的身上裹著壽衣,那白色的袍子上,濺滿血跡;瘦弱不堪的身體上到處是苦苦

掙扎的痕跡。她在門檻那裡顫抖了一陣,前後搖晃了一陣,然後,低低地呻吟著,重重地朝

屋內的哥哥身上倒去。這死前猛烈而痛苦的一擊,把她哥哥撲倒在地,成為一具死屍。他被

嚇死了。這倒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心驚膽寒,逃出了那個房間,逃出了厄榭府,不覺間已踏上那條古舊的堤道。風雨依

然肆虐。突然,路上射來一道奇異的光線,我回轉頭,想看看這道奇光究竟來自何方,因為

身後除了那座府邸和它的影子,別無他物。原來是一輪血紅的滿月,它沉沉地懸掛西天,照

得那條几乎看不見的裂縫很是惹眼。我上文中提過那條裂縫,就是那條從正面屋頂上開始、

曲曲彎彎延伸到牆根的裂縫。在我舉目凝望之際,裂縫迅速變寬,耳畔,旋風在怒吼著,而

那血紅的滿月,驟然逼至眼前。在眩暈中,我看到堅固的高牆崩裂為碎片,我聽到驚天動地

的巨響經久不息,猶如萬丈狂濤喧騰咆哮。腳下,那幽深陰冷的山湖,寂寂地淹沒了磚殘瓦

碎的“厄榭府”。

(1839年)

第二部分:橢圓形畫像紅死魔的面具“紅死”在國內肆虐很久了。如此致命而駭人的瘟

疫可謂前所未有。這種病的具體表現和鮮明特徵就是出血——紅色漫卷,令人齒寒。劇痛襲

來不久,是突如其來的頭暈眼花,接著毛孔血流不止,人於是必死無疑。一旦猩紅色的斑點

在誰的身上——尤其是在臉上出現,這人就給戳上了紅死病的標籤,即便是親朋好友也不敢

靠近。這人就陷入孤絕之境,沒人援助,沒人同情。從染病、發病到送命,不過短短半小時

罷了。

可作為一國之君的普洛斯彼羅卻歡喜依舊,他真是胸有成竹,無所畏懼。當他領地裡的

百姓死了一半時,他把從宮廷男女爵士中挑出的一千名心寬體健的心腹召至身邊,帶他們隱

居到一個城堡樣的修道院。這座修道院佔地遼闊,建築恢弘,完全迎合普洛斯彼羅君王怪癖

而驕奢的口味。四圍是堅固的高牆,有兩扇鐵門嚴防死守。這幫朝臣進得門來,便拿熔爐和

巨型鐵錘焊死了門閂。他們橫下了一條心,就是在裡頭絕望發狂得難以遏止,也堅決不留任

何出入口。修道院裡儲備很豐足。謀劃如此精心,朝臣們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