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閣落雨分流,他身在水簾之後,顏如朝露身如新柳,實在漂亮。若非知他是男兒身,真懷疑日後的求婚者要踏平上善的四面牆。或許會有那麼一天,反正鳳凰族沒打算公開他的秘密。
他又問了我奇怪的問題,魚和水,誰活得比較久?我說是水,他說一場雨過,太陽出來水就幹了。我說是魚嗎?他說滄海萬變,而魚離開水就會死。
跟他談話純如面對狡辯的孩子,猜謎一樣的問答,答案永遠不是真的。能看出他很戒備我,似乎上次沒將我趕跑,愈發要做得精怪些。他對外面的一切充滿了好奇,認知不知源於何處,堆了滿腦子稀奇的念頭。一面說一面為自己找藉口,思維固定在自己的理解裡,別人講的也會聽,不求甚解。比較在意的還是我為什麼沒有走。更在意的,是我為什麼會來。
我告訴他,我來不是為了他,我是逃家,借他換幾年自在日子過,他儘可當我不存在。他再刨根問底,索性把家裡那點事跟他說了。他大笑了一場,再不遮掩囂張本性,說若兩不相犯,他樂意幫我這個忙。
這樣的他實在像個小孩子,得一句承諾便忘乎所以。想把他當個小孩卻不能,他迴避問題的手段極盡老道。可確定,他絕無自己說的那樣任人處置,他有複雜的性格,善於偽裝又不想再一如既往裝下去。他隱瞞的一定比火熾他們知道的更多。
他會怎麼做?有點期待。
作家的話:
親親們素不素不喜歡巡風這個手記啊?
感覺好冷清滴說……
廢柴楓碼得很欠力丫……
天青 第九十五章(巡風的手記三)
逐日元年,芒種。
漪瀾來了。說先去了一趟虛懷城,耽擱了大半個月時間。
跟她見了一面。當然捱了一頓罵。她好像很期待我的牢騷,可惜期望又落了空。報怨罵我如罵朽木,鬱忿忿大發一通感傷。螳螂生、鵙始鳴、反舌無聲,這時節龍王必又在催他這個姐姐嫁人,漪瀾必又引以為恨事,家裡鬧過了跑出來撒氣,這就是我不太想跟她見面的原因。
想不通她這樣的美人兒為何不願嫁人。外面都派是我挑唆,她這樣的好女人遲遲不出閣,皆繫結識我的緣故。苦笑。反正壞事都有我的份。是我的朋友,自然更脫不了干係。龍族重男輕女不假,但她已是天下聞名的第一占卜師,聲望比破浪這個龍王還盛,誰又敢輕視三分?
總歸是名。名助人也害人,可惜她生成了女兒身。不然說不定與她結伴周遊,天地之大,儘可馳騁。可惜她始終是個女人。
陪她把牢騷說盡了,好在她的酒量永遠不如脾氣。罵夠喝倒,送走了事。
要回巽宮又被安排沐浴,九次,洗得想殺人。其間還被火熾跑來嘲笑一場,說西谷的野虎來上善城被養規矩了。打翻他拖下水來一起挨折騰,鳳凰族人經不住水,看他狼狽總算解氣。
回去前他問我晴嵐的事是否理出了頭緒,笑笑了事。他說不急,我有兩百年的時間。
兩百年,我何嘗有這樣閒?下這個決定我也是一時意氣。斬窮奇可守一方安樂,時限不超數十年。真要一直在這裡耗,我耗不起。再說給大哥的承諾是兩年,兩年過了我還不回艮宮,火熾也會惹上麻煩。
就兩年吧。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解開晴嵐的真身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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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元年,小暑。
弱水之濱出現了騰蛇,這是我首次確認上善城受到魔族攻擊。一場亂殺,所幸早先加固了封界,戰事很短,並未令他們侵入外城。
很奇怪。溫風至、蟋蟀居闢、鷹乃學習,這是騰蛇一族繁衍的時節,怎會如此大規模的出現在上善城?難道此地即將遭遇天劫?還是,有人做法召喚它們?
事後各處巡察,並未找到異常之處。回巽宮時滿身血腥嚇哭了侍女,然後晴嵐來了,皺著鼻子一瓢水潑到我臉上。
我發了脾氣。具體說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反正毫無儀態大聲呵斥。可是他脫下衣服,我閉了嘴。
我記得,池子裡的水是紅的。我身上的血腥太重,把池水染紅了。晴嵐站在那池血水裡替我淨身,汙血沾染了他的身軀,好像盛開在火中的白蓮。我生出了一種玷汙的罪惡感。彷彿某種神聖的東西因為我被毀滅了。而他說,他早想試一下浴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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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元年,五月十七。
因為讓晴嵐伺候沐浴,被三大長老叫去一頓說教。族王的尊嚴被再三被強調,我身為異族身在異邦,更須懂得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