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向山下酒莊進發,過了小溪,上了田埂,頭頂忽然三聲鷹啼,原來是鷹王來尋仇了。
那白頭鷹王有了十幾葫蘆酒,雖然嚴冬時分身上羽毛頗厚,不怕冷,不過這美酒入喉,全身暖洋洋的,相比從前,無疑是天上地下了。整個冬天都醉醺醺的開心之極。
眼看著開春了,鷹王自然想起那訂立的合約,殺心早已經沒了,只是打定了主意繼續為難這一窩老鼠,也好叫他們再去替自己偷酒喝。偷眼觀察了好久,終於看到這鼠家老么竟然揹著個奇怪的東西獨自下山,這好機會哪肯放過,當然是偷偷綴了上來,眼看著躲開了鼠窩視線,立刻大叫幾聲,俯衝下來。
鷹王在老範身前幾尺處猛地落下,攪起一地狂風飛雪,老範趕忙弓腰雙手抱頭抵擋,待得雪渣落地,鷹王走上前來,哈哈大笑,正要調戲老範,忽然臉色大變,像個老母雞似的窩下身子朝老範低下了頭就拜,平日裡兇狠的鷹眼中充滿了莫名的訝異。
老範鬆開手,看見鷹王就在自己面前,雖然神色怪異,可還是嚇得魂飛魄散,立刻朝著酒莊飛奔,躲這天敵越遠越好。其實按理來說,現在這酒莊對於老範來說,才是大凶之地。
人家鷹王只是想上來調戲一番,最好嚇得這黃口小兒號啕大哭,然後自己就可以拎著他去鼠窩,作為談判籌碼敲定新的合約了。去年只是有個意向,今年當然得敲定細節了,這時機麼,捉住這小子就是最好時機。
可眼下別說動手了,見到這小子竟然立即下拜,在那小身子骨傳出來的威壓之下,自己竟然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還好這小子飛奔而去,等得這威壓消散了,鷹王立刻騰身而起,以平生最快速度,飛竄回巢,窩在巢中,兀自全身顫抖,至於這其中原因,哪裡是他能想得到的。
老範終於跑進了籬笆,回頭從籬笆縫看去,早已沒了鷹王的蹤影,回過頭來,驚魂稍安,看到這酒莊巨大的院牆,另一層恐懼又冒上心頭。
清清在屋中也有所感應,吃驚的出了屋子,來到這院中,就看見老範那小小鼠頭自院門口探了出來向院中張望,看見自己,立刻縮了回去,良久,又探出來,兩隻鼠目充滿了恐懼,低著頭,順著牆角,三步一頓的慢慢挪到自己身前幾米外,縮在那裡只是膽怯的看著自己。
清清整個冬天噩夢連連,足不出戶,只要想到自己竟然馴化了一隻耗子做終身靈獸奴僕,就覺得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再也沒臉去見熟人了,羞愧惱怒怨恨之餘,對那樑上君子的殺心與日俱增。
何其水心痛女兒,偷偷去問那何其山大兒子何玉硯,怎樣能擺脫這層禁錮,是否殺了這孽畜就能平安無事,那何玉硯震驚之下,叮囑何其水絕對不能這麼辦,這才訂立誓約,正是相互影響最深的時候,如果一方遭了大難,難免不會殃及另一方,元氣大傷之下,折損陽壽都很有可能的。
看著何玉硯為自己的黑鬃野豬定做的護身皮甲,何其水嘆息著回家,將這層顧慮告知清清,清清哪裡顧得這許多,心中只是殺機四伏,偏偏又沒出手機會。
那何玉硯當然不會有心去散佈這小道訊息,自家兩個弟弟也是打小就將清清放在心中親孃之上,自然也不會沒事亂說,可清清姑娘得了個老鼠做靈獸僕從的訊息,還是在幾個月後不知不覺的露了出去,等到有個多事的丫頭藉機前來“安慰”清清姑娘時,清清想死的心都有了。
足不出戶,閉門謝客。清清姑娘性情大變,何其山何其水倆兄弟也將那馬元每日裡咒個幾十遍。
眼下這早在心中夢中宰殺過千遍的小畜生蹲在自己面前,似乎無力掙扎,卻又硬著頭皮挪上前來的弱小模樣,倒叫清清有點無從下手了。咪著眼斜視著這個棕黃小東西,清清心中幾百條殺戮計策湧了出來,都是心中默默實行數次的,眼下一件一件任由清清姑娘挑選,當然得挑半天了。
這一人一鼠,悄立在院中,兩邊都是心思電轉,卻都不知從何開始。!
【第二十章 三點共識之一】
老範搓著粉嫩的小爪子,數次差點轉身就逃,終於忍住,瞧瞧身後,又瞧瞧前面那翠綠小鞋,又往前湊了湊,總算鼓足了勇氣迎接那小魔女的目光時,清清姑娘卻一扭頭進了門廳,就在廳裡八仙桌邊坐著,伸手倒了杯茶,慢慢品著,抬高了下巴有意無意的瞟著院中還在躊躇著的老範。
老範左右看看,實在是沒折,磨磨蹭蹭的跟著來到廳門口,抓耳撓腮了很久,這才爬進門檻,一落地就脊背緊靠著門檻,小心翼翼的瞄那小魔女,全神貫注的防範這魔女發飆。小魔女似乎沒什麼殺氣,只是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