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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油地在食堂前面鼓搗那臺手扶拖拉機,旁邊圍一群小孩,看他用個搖柄狠命地發動小拖。發不起來的時候,就全體失望,唉聲嘆氣;發動起來了,則群情沸騰,山歡海笑,一個個象小猴子一樣爬上他的車,跟他到學校操場去試車。

小段不光名字裡有個“樹新”,長得也有點象老三,跟老三的個子差不多高,比老三單薄一些,面板也比老三黑一些,背沒有老三那麼直。但他們兩個有個共同特點,就是笑起來的時候,整張面孔都積極投入進去。眼睛一眯縫,就顯得眼睫毛特別濃特別黑。鼻翼旁有兩道笑紋,使笑容格外有感染力。

靜秋他們四個老師先坐汽車經過K縣縣城到嚴家河下車,然後就走路進付家衝。小段開著小拖進山,從K市八中到K縣縣城,再到嚴家河,然後到黃花場,最後到農場,大約有六、七十里地。當兩軍在山後會合時,幾個人還唱起了《長征組歌》裡的曲子,反正山上沒人,平時敢唱不敢唱的現在都可以放開嗓子大喊幾聲。

因為還有段路沒修通,小拖只能停在隊上的窯場那裡,幾個人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才把車上的東西運到農場。

農場的幾間房子還才初具規模,屋子裡是泥土地,還沒整平,都是土疙瘩。窗子上沒玻璃,也沒遮擋的東西,只好用個斗笠遮住。床就是一個土堆,上面放了幾塊木板。門栓也沒有,靜秋和王老師住一間,兩人晚上就用一根大樹棍斜頂住門。

幾個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造個廁所,也就是挖個坑,上面搭兩塊板子,然後用一些高粱杆子紮成排,檔在四周。傳說這一帶山上有一種動物,當地人稱“巴郎子”,專愛夜間出來襲擊出恭的人,上來就用長滿了刺的舌頭舔人的屁股,然後就把腸子挖出來吃掉。因為害怕“巴郎子”,大家上廁所的時候,都提把斧頭。

到了晚上,大家都儘量不上廁所,實在要上,男的就跑到屋後解決一下。靜秋晚上總要上一兩趟廁所,又不大好意思在屋後上,只好提著斧頭到一兩百米外的廁所去。

小段就住在房子同一邊靠前門的地方,如果不關門的話,靜秋出去他就能看見。靜秋很快就發現她每次從廁所出來往回走的時候,總能看見小段站在路邊抽菸,站的位置恰好在一個既不會使她尷尬,遇到情況又能即時跑上來救命的地方。她從他身邊走過,兩人打個招呼,一前一後回各自的房間去。

剛去的那些天,山上也沒什麼菜吃,大家就把自己帶去的私菜拿出來一起吃。天晴的時候,大家出去挖野蔥野蒜回來吃。下了雨,就到山上去撿“地間皮”,洗乾淨了炒出來,有點象黑木耳。每次出去挖蔥撿“地間皮”,走著走著,王老師跟陳老師就走到一起去了,靜秋就掉了單,但過一會,小段就會找來了,跟她一起撿“地間皮”。

姚主任雖然家就在山下,但也堅持跟大家一樣住在山上,每星期才回去一次,有時就從家裡帶些蔬菜來給大家吃。靜秋管伙食,想付他錢,就問他多少錢一斤,姚主任說是“兩角一分八一斤的菜”,說著就把兩腳分開,做個拔菜的姿勢。

農場的生活很苦,但是幾個老師都很風趣活躍,所以靜秋覺得日子一點也不難過。白天干一天活了,晚上睡覺前就聚在一起講故事。靜秋髮現陳老師特別會講歷史故事,姚主任和王老師會講民間故事,而小段則特別會講福爾摩斯探案的故事。

準備得差不多了,農場就迎來了第一批學生。學生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山後的路修通了,這樣小拖就可以一直開到農場那棟L形的房子前面。於是小段和他的小拖就成了農場一大景觀。

小段愛穿一件舊軍衣,好像每晚都記得塞進了醃菜罈子一樣,皺得跟醃菜有一比。戴的那頂舊軍帽,也是帽舌軟皮皮的那種,象國民黨的殘兵敗將。但他開起小拖來,則很有拼命三郎的架勢,風馳電掣,上下騰躍,勢不可擋,每次都要衝到廚房跟前才嘎然而止。

學生們聽到小拖的“篤篤”聲,就像夾皮溝的鄉親們聽到小火車聲一樣,都要從寢室裡湧出來,看看這個農場跟外部世界唯一的活動橋樑。

小段的臉上照例是有一些機油的,幾乎成了他的職業道德和技術指標。有時靜秋告訴他,說他臉上哪裡哪裡有機油,他就扯起袖子擦一擦,大多數時候是越擦越多。靜秋笑彎了腰,他就伸過臉來,讓靜秋幫他擦擦,嚇得靜秋轉身就跑,而他也就一臉“你不擦該你負責”的神情,怡然自得地忙他的去了。

靜秋跟王老師兩個人負責挑水洗菜做飯,陳老師和姚主任就負責帶學生勞動,小段跑運輸,五個人是既分工又合作。隔三岔五的,靜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