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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眼鏡還被砸歪了。”

我才不信會有這麼玄的事!不過古若愚換了眼鏡是事實,原來的銀色細邊換成了無框鏡片。

我手指撫著詩集封面,看看他,難免有些虧欠感。

“這樣啊,那真不好意思,費用方面我會負責——”

“我看起來也不像醫生吧?”他忽然說。

“呃?”

“你的表情是這麼告訴我,你覺得我不像開餐廳、不像開書店,也不像個醫生。”

“那你像什麼?”

他聳聳肩,臉上的嚴肅不變,自嘲的語氣卻很淘氣:“雜工。”

我噗哧笑了出來,突然覺得,這人怪得很有意思。

“我只是奇怪,你醫院的工作做得好好的,為什麼還要經營那麼多‘副業’?”照理醫師應該都很忙,他也太有閒情逸致了!

“不得已。”古若愚的回答很簡單。

不得巳?我們學生打工當然是不得巳,因為沒錢,可是他——我看不出來有這必要,頭一回聽見有人開餐廳、開書店是不得已的!

“我很喜歡義大利菜,餐廳的前負責人是我的同道好友,不過他只懂吃不懂做,經營方面也不太拿手,偏偏又很有興趣,於是前年發憤圖強、越洋學藝,臨行之前將店面交給我,只要能撐到他學成歸國就行了。至於莎士比亞,是學生時代固定找書的地方,去年老闆身體出了點狀況,又到了退休的年齡,夫婦倆便答應讓澳洲的兒子接過去養老,因為捨不得開了四十年的書店從此關門,又知道我對那地方有些感情,所以低價讓渡,換個人繼續掛牌營業。”

“所以——你就多了這兩項副業?”我問。

“對。”

果然是怪人!“你那兒是資源回收再生中心嗎?”

“你的形容詞可以再絕一點。”

不敢!我含蓄地閉上嘴。

古若愚跟著我沉默,我們兩人對望著,有一種奇異的默契流轉,氣氛不再有之前的對立,反而有幾分趣意。然後他開口:“對了,還有樣東西要還你。”

“什麼?”

“把書開啟。”

我翻開書頁,夾在裡面的——是顏皓的卡片。

我抬起頭,對他笑了。

我決定跟古若愚成為朋友。

人的第一印象難免與現實有誤差。雖然他長相不順我的眼、說話不對我的味,個性又有點詭異,而且竟然是個活到三十歲還老被女人甩掉的笨蛋……我都想跟他做朋友。

因為我明白他其實是一個好人!

好人為什麼命運如此悲慘,老被女人甩掉呢?

事情是這樣子的。

話說我們之間舊帳未清!——一本書加古若愚的眼鏡,我當然不會佔他便宜,只不過他的耳朵似乎有潔癖,聽我提起錢,一陣要死不活的沉默,半晌,才板著臉說付錢可以,三天後到書店去。

三天?幹嘛這麼麻煩,難道買書的錢就一定要在書店結帳才成?真不知道他是哪門子的原則,不過既然他堅持,我也就照辦。

可是等我到了莎士比亞,說辭卻又換了一套。

“你很閒嘛,叫你來就來,還這麼準時。”

我很閒?

“你耍人啊!什麼很閒,你以為學生下了課跟放牛吃草一樣悠哉?我可是很忙的,要讀書、要翻資料,最近還得找打工機會——”

“你想打工?”

“當然啊!”老爸傷勢無礙,已經出院,目前只需暫時在家休養生息便可。我也可以放心出去找活做了,十八歲之後除了學費,我的零用金都是自給自足,寒假賺的薪水到現在已經用剩一半,加上要付他的帳又是一筆大出血,不勤奮一點怎麼行。

古若愚說:“那好,我正缺一名晚班工讀,你過來抵債吧,抵完了債我還會付你薪水。”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得到了這份書店店員的工作。

工作時間不長,星期一至五,晚上六點到十點;工作性質也不難,點書、上書架、結帳,偶爾空閒時擦擦前門玻璃。事實上空閒時間還真不少,因為這家書店的生意並不怎麼熱鬧,老闆的經營態度肯定是關鍵,古若愚只是對書店有感情,卻根本不想靠它賺錢,除了固定來找專門書籍的學生,不會有其它生人誤闖結界。

於是我大部份時候都坐在櫃檯後面,有時看我自己的書,有時托腮發呆,有時點頭打瞌睡;如果老闆現身,我們兩人就大眼瞪小眼——大眼是他,小眼是我。

眼睛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