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道:“是誰做的?!”
“我不知道。”
平王彷彿漫不經心的,接過他手中的荷葉,深深吸了口清香,半晌才道:“大約是太后娘娘的手筆。”
皇帝悚然一驚,正要反駁,卻驀然想起太后病癒的那一幕——
孱弱溫柔的母后,手下用力,以鏤金鑲玉的甲套瞬間捏碎了蜘蛛……
那般的決絕尖利,雪白麵龐上卻一徑是慈悲溫文的笑容。
他禁不住要打寒戰,話到嘴邊。也退了回去。
平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從我記事起,便是活得戰戰兢兢,我母妃時時看顧我,生怕我再遭厄運……”
“你應該稟報父皇!”
“父皇?!”
平王好似聽到了什麼可笑之語,俊秀面容微微扭曲,眼中發出極為怨毒的光芒
“太后當年位居中宮,盜竊絕代,專寵十餘年而不誤,她身後又有名門貴閥的林家支撐,只須小小一個手指,便能讓我們母子化為齏粉……”
他語音怨毒森然,繼續道:“父皇即使願意過問,也只能保我一時,卻不能保我一世……”
元祈望著他,胸口起伏不定,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為什麼不來找我?!”
幾乎是痛心疾首的他低喝道:“我是你長兄,為什麼不來找我?!”
“找你?”
平王有些驚奇地重複,待望進他堅定果決的眸中,才深深呼了口氣。
“大哥……”他的聲音低沉下來,不復方才的劍拔弩張。
“你當時,亦不過是一介少年啊……更何況,”
他幾乎是燦爛微笑著,輕輕道:“那是你母后啊!”
元祈咬牙不語,半晌,才低低道:“是我太一廂情願……這是在宮中,總要爭個你死我活的!”
“是啊,我們生於這宮中,總免不了有這一天的。”
平王大笑,豁達間,隱見蒼涼,他迴轉頭,低低地絕然地喚了聲“大哥!”
元祈一顫,抬眼看去,只見平王微笑如常:“快走吧,太后娘娘的性命,還攥在我手上呢!”
熾日如火,照得人汗出如漿,晨露策馬疾馳,袍袖衣袂隨風飄蕩,如雲煙一般在街市中通行,不過一刻,便到得周浚的府邸。朱漆大門上,錚亮的銅釘眩目威嚴,晨露略一分辯,便知是依八陣圖方位排列,門前並無官宦世家慣有的一對石獅,只見一左一右兩列兵士持矛悍立,一眼瞥去,滿目肅殺。
她利落下馬,直直朝著大門而入,無視眼前橫曳的矛戟,纖指輕輕一彈,兵士但覺虎口發麻,強撐著握緊兵刃踉蹌幾步,才堪堪卸下力道。
晨露一邊入內,一邊以內力揚聲:“周大將軍,我依約前來拜訪。”
“貴客前來,真是不勝榮幸。”
同樣以內力揚送,晨露聽聲主、辨向,微微一笑,穿過中庭,朝著內宅的廳堂而去。
大廳之中,各色架格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兵器,正中十餘柄刀劍,圓融雪亮,一看便知是主人心愛,經常摩挲之幫。周浚仍是慣常的一襲黑袍,手中半把兵器也無,只持著一支小小物事,意興闌珊。晨露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支鑲玉鏤珠的宮花,她又看了幾眼,心中疑竇又起“那是前朝宮中的制式。”
她前世雖不輕罪林家寵愛,卻也見慣了世族皇親的捧場器物,林媛的生母更是公主之尊,是以對這些宮花絹飾也有些印象。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十九章 糾纏
當今世上,能識得此物的已不多了。”
周浚眼中染上淡淡寂寥,彷彿不欲多提,他小心翼翼地將宮花收入懷中,抬起頭來,已是目光炯炯——
“你是為了皇帝的江山而來?”
晨露柳眉一挑,直直看向他,眼中冰雪凜然:“何出此言?!”
周浚微笑著不答,卻是嘆息道:“整個京城中,能看穿這連環計策的,只你一人……”
晨露搖頭道:“不然,皇帝亦有所警覺,已下了詔令,讓四方重鎮的守軍嚴整戍守。”
周浚頷首表示贊同道:“今上雖然沒有過沙場鏖戰的經驗,卻是英明天縱,往往能自行參悟,他能模糊想到此處,亦是很難得了。”
他素來倨傲,如此誇讚,句句是實,毫無阿諛奉承,晨露點頭道:“假以時日,他必能成一代名主。”
周浚冷笑:“眼下關鍵,是他能否過這一道坎。”
晨露亦是微笑,眉宇間一片颯爽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