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變得這麼不耐煩?你以前不是這樣啊。” 空調的風吹來,站在門口的感覺很奇怪。因為背後是熱烘烘的,跟前卻冷冰冰的。完全不同的兩種溫度。 張鹹右看著快哭出來的林溪。他不理解她為什麼要哭。很多時候,女生哭的時候,他都不太能理解。 哭泣,是煩悶,還是憂傷?是不甘心,還是後悔?或者僅僅是孤單? 張鹹右動了動嘴唇,沒吱聲。 林溪硬是把眼淚壓回去了,踏進教室門。 下午下班的時候,天空壓了一堆烏雲。五月間倘若能夠下雨,還是會變得很涼快的。怕的是光是累積了烏雲又不下雨。只是武漢的雲確實常常這樣的放人鴿子。那個時候,天氣是會變得更加悶熱的。直到來自南方的風徹底地掠過。下一兩陣子所謂的熱帶風暴殘餘的雨。次日依然悶熱。 只不過這個時候還不到颱風來的時候。武漢的熱純屬自發的。只要南風北風一斷供,就是這樣。 張鹹右帶著林溪從和協醫院回到德智醫學院,在一號教學樓下的停車場停好腳踏車之後,就一起默默地走在回宿舍的校道上。 只有烏雲而沒有風的緣故導致那一天很熱。以至於一起走到學子苑門口之後,張鹹右背心的汗已經將t恤弄得一片濡溼。 本來朝著教工食堂去的,林溪卻停在了學子苑門口,他只好停下腳步。 學子苑門前的校道邊上的樹很是矮小,是這兩年剛種上的,樹蔭還遮不住一個人。 “我先回去了。”林溪在男朋友長久的沉默下,低著頭這樣說。 “不吃飯了?”炎熱雖讓人沒有食慾,不吃也是不行的。 林溪搖搖頭。沒精打采。 “我送你回去吧。”張鹹右這麼說。 “你也不吃飯嗎?”林溪抬起頭問。 “先送你回去吧。”張鹹右的口氣聽不出好惡。 林溪的宿舍在506,送到她樓下,把書包遞給她之後,她說:“要是不想吃的話,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張鹹右離開了女生宿舍樓下。不能告訴她其實沒什麼可休息的。他還得修改論文以及答辯的ppt,顯然她把那事兒完全忘了。 至於飯,是一定要吃的。 張鹹右重新走出學子苑,去教工食堂炒了個黃瓜魚片,打包回寢室吃。之後就從喬信衣櫃裡拿出了他的電腦,決定開始工作。 ppt自是不難做的,問題在於論文目前還在改,資料在被不斷地篡改,依目前的進度,一個完整的ppt還不能成形。在心理系的那個女人沒有認可他們的東西之前,他只能先把研究背景和步驟改良一遍。 現在仔細一想,可能並不全是心理系的問題。心理系的老師全是女的。恐怕這是女人的問題。 張鹹右從高中三年級開始談戀愛, 所謂的男女朋友這種東西,便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以及特定的空間裡最親密的一對男女。這個定義是林溪給的。 所謂男女朋友這種東西,便是在特定時間以及特定空間內考察對方是否可以作為將來共度一生的人的一種合同關係。這個定義是蕭申給的。因此蕭申對待喬信,關愛雖關愛,也沒有特別的溺愛,喜歡歸喜歡,也不是特別強烈。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忍受喬信同學時不時的失憶--遺忘自己有女友這個事實。 林溪不行。張鹹右的失憶大多數時間是不被允許的。 張鹹右獨自去溜鴨子完全是因為喬信再度信誓旦旦地說要今天把論文改完,並且把ppt做出來,於是坐在電腦前苦想冥思到讓人不忍睹。加之陳亮和黃彪無一例外地不在場。 只不過短短數天,鴨子的脖子已經長到了成年鴨脖子的三分之一那麼長,可以賣上一塊錢了。原先的淡黃色乳毛漸漸變得不那麼純了,夾雜著一點青灰,身體的背部接近尾巴那兒尤其明顯。鴨子被喬信從廁所的窗子裡遞出來之後,張鹹右接過它,放在水泥階梯上。直起身子之後,發現他的室友依然在廁所裡,沒走。 張鹹右看了看喬信。喬信有些煩惱地盯著他的臉。 “有屁快放。”張鹹右低下頭。 “你是不是沒休息好?”喬信問。 “哪有您老人家休息得好。”張鹹右道。 喬信不再說話了。 “行了,別磨嘰了,誰說今天要弄出個論文和ppt的?”張鹹右轉身,看見那隻鴨子已經歡快地鑽到草叢中去了--倘若它能在那兒發現點蛋白質,也許更有利它脖子的生長。 “你那麼白,黑眼圈可明顯了。”喬信巴著欄杆,在他背後說。 白字不知怎麼惹惱了張鹹右,他就是不轉過臉,背對著喬信,說:“是啊,老子白,怎麼了?白礙著大爺您了?” “嘿,你吃炸藥啦?小爺看你精神不好才問的,看來小爺是自作多情了啊!”喬信忍耐多時,終於惱了。 “你就是自作多情。”張鹹右冷冷地回了一句。依然沒回過頭。 身後沒了響動。張鹹右在石階上坐下,解開馬尾。對於多數地方來說,五月也許只是初夏,但今年的武漢顯然不是這樣。鬆散著頭髮有多熱,只有披頭散髮的人明白。但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