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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把燈關了。

房間裡驟然暗了下去,他再看不見潘希年的臉。而對方似乎也聽見了這個小小的聲音,呼吸似乎都靜止了一刻。

明天我再來看……”

謝謝你關燈。“她打斷他的話,聲音微弱,語調卻維持著奇異的平穩。費諾一時也分辨不出自己是寧可她在哭泣中釋放悲傷,還是這樣用沉默的堅強慢慢癒合傷口,跟著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點頭:”不必客氣。明天我再來看你。希年,你媽媽最後把你託付給我,我也答應了,所以我對你有責任,只要你說,我會盡我所能給你,你應該……你必須好好活下去。“他說得鄭重而緩慢,甚至不確定此時此刻,這個哭得隨時能暈過去的女孩子能聽進去多少。但是當他說完,潘希年在病床上動了一下,接著似乎有一句極其模糊、耳語一般的句子飄出來。

你說什麼?”費諾問。

他還是聽不清楚,就又一次地朝她走去。他知道自己許下或許無法完成的承諾,他至少無法讓她父母起死回生,如果她開口要這個,一切就成了滑稽劇。

但費諾還是單膝跪在潘希年的床頭,和聲說:“希年,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暗沉沉的房間裡只能依稀看見她的輪廓,單薄而消瘦的,簡直如同一片紙。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但這次費諾聽清楚了,她在說:“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兩個字翻來覆去,如同一道魔咒,但更像是一星光芒。費諾摸了摸她柔軟而冰涼的頭髮,開口的同時,自己也下定了決心:”好,我們回家。“他會給她—個家,至少到她的親人來接走她為止。

歸巢

費諾接潘希年出院的那一天,程朗專門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口。

請來的護理正在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車,程朗順手扯了一把費諾,壓低聲音說:”費諾啊費諾,就是不聽勸。“費諾的注意力全在潘希年身上,一直看到她坐進車裡,才介面說:”這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我會替他們好好照顧她。

程朗認識他快三十年了,對此人固執起來的作風領教得也很徹底。何況眼下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是白說,只能在心裡嘆一口氣,和他握手:“你不要全拿死人做藉口,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面冷心軟,別人看你一個好歲大的冷麵夜叉,誰知道是個沒藥救的濫好人。好吧,別人是不撞南牆心不死,你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費諾,這一點我對你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天底下少見這樣的蠢貨。”

費諾含笑回握,風度翩翩略一頷首:“謝謝誇獎。”

他和程朗道過別,開車離開了醫院。過去的一週連降暴雨,氣溫驟降,費諾怕她吹風頭痛,還是旋開了空調。車裡沒有人說話,三個人的呼吸聲淺淺地迴盪在密封的小空間裡,時間久了‘還是費諾先挑開了這個話題:“希年,你冷不冷?”

潘希年和入院以來—直照顧她的護理楊淑如—起坐在後座,聽到問話聲,—直偏向窗外的眼睛才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還好,不冷。楊小姐你呢?

我覺得正好。”

這是三個人在這一程唯一的一次交談。

費諾接潘希年出院靜養,程朗本身是不贊同的——一方面,她入院之後情緒一直不穩定,隨時有可能因為情緒激動導致頭部的血塊進一步壓迫神經,對將來的手術不利;但另一方面,也是出於朋友的一點私心:

對於費諾來說,在大學教書,又是景觀設計師,這個年紀正是最忙的時候,還要分神照顧一個之前幾乎沒見過、現在又盲了眼的女孩子,實在太辛苦,就算高價請了私人護理,怎麼也不如在醫院方便。

費諾並非不知道朋友的心意,但也有自己的打算。答應給潘希年一個家之後他找楊淑BBS·JOOYoO。nEt如談過一次,後者告訴他希年幾乎不吃什麼東西,說是聞到醫院的味道就害怕,也怕生人的腳步聲,所以查房的護士只要一開燈,她立刻就醒了。

費諾知道這多半是心理上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癒合的,甚至可能一輩子都留下傷痕,從醫學的角度來說,程朗的建議當然是對的,但是每次看見潘希年一點點消瘦下去,又覺得還是讓她待在醫院之外的地方更好。不過自從他和潘希年約定“回家”,她似乎隱約感應到了什麼,比之前任何時侯都配合治療’不再哭‘開始吃東西,等到出院前一週,身體的各項指標也恢復到一個相當可觀的穩定水準,簡直像是奇蹟一樣。

這個世上又哪裡有真的奇蹟。她到底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

想到這裡費諾忍不住輕輕牽起嘴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