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就此別過了,從我父親那代到我這代的家臣瓜葛都了斷。你要是當了統合天下的皇帝,我也不會來分潤你好處。順便問一下,南宮你為什麼會有平定天下的志向?我覺得非常稀奇——我印象中星宗的人都是對世俗界渾然沒有興趣的傢伙。怎麼會出現你這種怪胎?——我要抓緊問問,不然以後也沒有機會找你答覆了。”
“我是異數——既然是最後的話,我稍微多說點。”
南宮莞爾,
“星宗開宗千年來一直有避世傳統。其餘三大宗門無論規模,都把世俗內的利益視作宗門勢力的延展,身為世俗霸主的門人和世外潛修的門人互為表裡;星宗的祖師和長老們卻認為,介入世俗和追求證道南轅北轍,入世俗的弟子落了下乘——按照星宗的慣例,在世俗內謀圖霸業的門人,沒有宗內的話事權利,就是普通的長老也無資格擔當,只有向星宗交納靈脈、藥田和仙苗的義務。”
我大惑不解。
“即使身為元嬰者,也不被星宗承認為長老嗎?”
“正是如此——星宗要保證才智和心xìng最卓異的弟子都投入於道法鑽研,而不是投入到世俗的經營。凡事物極必反,龍少父親和我父親就不服帖這樣的規矩,兩人學藝有成後立刻與星宗斷絕關係,回中土開闢霸業——按照宗門的盟約,星宗管不到中土,他們也不必再向星宗盡義務。公孫山君是偽齊世子,自然改投妖族做靠山;我父親是一無所有的船幫賤民,要出頭只能在敖家和朝廷間左右逢源。他們兩人在學藝時就相互怨憎,到了中土也不死不休,蹉跎了一百多年光yīn相鬥”
南宮嘆息一口氣,
“父親的志向是吞食天地,所以創立了《天狗法門》。我如實言:他雖然有了很大的神通,但心裡一直認為自己還是一個賤民,只有把天下踩在腳下才能念頭通達。可惜,天下的霸主和能人實在太多,連公孫山君都除不掉,他自然做不了群龍之首。父親只好jīng心培養血脈,讓後人輔助他實現個人野心。六歲時我和幾個兄弟都被他送入星宗門下。那時屈靈星還不是掌門,他第一眼就要走了我,在一隻大金鰲的背上傳了我十年法。”
“莫非霍姑娘……萱公主就是你這時候認識的?”
我心癢八卦。
“她那時候還是剛入門的女童,跟隨縹緲峰上的千歲寒真人學藝。星宗的幾個真人一向互不相能,屈靈星帶著我上峰找千歲寒鬥法。兩人的元神時而潛入九幽泥犁之獄,時而飛上穹廬帝座之星,時而展開法界壇城,時而搖撼山海……我在峰巔補天石旁參悟,直到磐石縫中開出紅花,七rì內金丹凝成道胎。突破時我的目光和驚呼花開的星沉相視,彼此會心一笑。——以後就記住了她。”
我忘記了問屈靈星和千歲寒之間的勝負。他們的勝負也並不重要,真人間的全力戰鬥我只從南宮的幾句話中得到了吉光片羽,但南宮敘述的情景神異琳琅,已經讓我眼界大開。雖然對他們的境界我遠沒有登臺入室,至少瞥到了裡面傳來的一點熱鬧。
——也不知道我rì後有無福緣能親眼參悟真人之戰,對我的修為必然大有裨益。
“這戰後不久,屈靈星告訴我他準備尸解去世間參悟,父親也催我回家繼承世子之位——公孫家出了個十二歲神童,輕易殺了我金丹兄長。他要我速速去和他交手,煞公孫家氣焰。”
“那個十二歲神童,就是當時的公孫紋龍吧。”
“不錯。”
我掃向山坡下——不知不覺山坡上只剩下我們兩個。翩翩和地藏不知何時都被琳公主拉去打雪仗。現在她和逢蒙搭檔;龍少和地藏搭檔。翩翩則擔任仲裁。四個球手都刻意收斂了氣,膂力倒也相差不大。
“可實際上我和龍少交手還在四年之後,他十六歲,我十九歲的時候。”
“噢?”
“因為下山後我根本沒有回家,而是漫無目的地四處漂泊。三年裡我在東荒、中土、南荒間目睹亂世的戰亂和凡人的困苦,期間變換多種身份暗殺魚肉地方的太守和總兵,肅清酷虐一方的盜賊妖魔。當然,遇到他們背後的元嬰靠山我只好遁逃——那幾年體悟最jīng熟的除了手印就是遁法了。我非常幸運,唯有一次被元嬰者逮著。”
“是誰?”
“被我父親抓回家去了。”
我和他都笑了起來。
“我被父親囚禁在他的天狗法界裡思過。不知道是法體還是yīn神,我被綁縛在黑sè的大星上,星的表面上凸起荊棘,荊棘釘進我的每一段骨節,生長到我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