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別做傻事啊……”
阿灤緊緊抱住他的脖子,號啕大哭,破了的嗓子比之公鴨破鑼還遠遠不如,她現在連最後一個不算缺點的特質——屬於正常人的嗓音——也失去了:“林哥,我、我……你讓我死了吧!為什麼不讓我死?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啊!”
董瑞林虛弱地微笑著,愛憐地撫著她的後腦勺:“不管怎麼樣,我愛你,我、我不能……讓你……死……”
暮田田驚呼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她看見一包鮮血從董瑞林嘴裡汪了出來,而他的目光已經失去了焦距,搭在阿灤身上的手軟軟一垂,就此死去。
他這樣的體型體重,根本是不能再進行任何運動的了,何況是這麼劇烈的運動,心臟一定會受不了;再加上剛才阿灤那拼盡全力的一撞,他用自己的身體來擋,他的胸骨之上覆著厚厚的脂肪,阿灤頂多就是疼一下而已,可他自己的五臟六腑大約都已經被震碎了。
暮田田曾經聽滿腦子都是奇談怪論的老媽說過一件事。說20世紀80年代的時候,外公有一個朋友開車帶著妻子,遇到了車禍。當時的汽車裡一般都沒有安全帶,在碰撞與急剎中,司機的胸口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盤上。
他下車把受傷昏迷的妻子抱下來,攔了一輛過路的車子請他們幫忙把她送到醫院,然後自己才倒地而亡。他後來被送到醫院開啟胸腔檢查時,發現胸內的所有器官都變成了一片零碎的血沫肉渣,他抱著妻子求救的時候,其實就應該已經是個死人。
如今的董瑞林也是這樣,拼著最後一絲生命,也要救下阿灤,他是真的愛她,他寧願為她而死,也不要她有任何不測。
暮田田的驚呼聲與董瑞林的毫無聲息交加在一起,盲眼的阿灤便也明白了——
董瑞林死了……
他死了,這個她愛了三世也恨了三世的男人……
或者更確切地說,這個她根本就是愛了四世也恨了四世的男人,他死了,終於死了……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放浪形骸,如瘋似狂。
暮田田則又同情又懊悔又無奈。她也不知道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早知如此,是不是就不該給她下那個看似十分溫和無害實則一擊致命的復原顯形咒?
可如果不那麼做的話,她真的到現在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保住自己和沈寂涯的方法,而董瑞林也說不定還要在這種非人的日子中繼續捱下去,至於那些無辜的少男少女,則更不用提了。
以前看老媽文中的那些是非難辨善惡難明的人和事,她一方面震撼於原來這世界並不是黑白分明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可以簡單解決一言說清的,另一方面又覺得是不是老媽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可如今輪到自己親身經歷,她才深刻地體會到,果不其然啊,太糾結了!
阿灤笑了不知多久,聲音漸漸低落熄滅。她茫然地扭頭,尋找著暮田田所在的方向:“神仙?天仙姑娘?”
暮田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自己。在這種情形之下她也顧不得謙虛了,連忙答應:“我在這裡!”
阿灤鬆了口氣,跪起身子,對她伏地一拜:“天仙姑娘,你既是伏魔天神,可否請你替我倆超度,讓我和林哥能一起投胎轉世,下輩子做一對恩愛圓滿的夫妻?”
這個要求就算她不提,暮田田也已經打算要這麼做了。她連忙點頭應允:“沒問題!阿灤,你身上累積的十世怨氣,已由這最後一下大徹大悟盡然化解,你下輩子便能好好轉世,做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了。我會替你們布個餘情陣,給你們度出個百年好合的再世情緣。”
阿灤聽她這麼說,心下欣慰,感激地點點頭。她有些動作遲滯地挪了挪,趴回董瑞林懷裡,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沈寂涯正自納罕她怎麼沒有道謝呢,忽然覺得事有不對,一步搶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回頭對暮田田失聲道:“田田,她、她怎麼死了?”
暮田田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抽了抽鼻子:“她剛才那短短一刻之內經歷了那麼多大起大落,又已是三百歲之身,哪裡還熬得過去?定是心力交瘁油盡燈枯了。”
她拾起剛才被自己撒了一地的黃紙,又掏出香,就地擺了一個陣。這回沈寂涯不用問也知道,這自然就是她剛才許諾給這兩個人的餘情陣了。
待這些香燒完,超度也就完成了。暮田田看著地上這兩個人——確切地說,是兩個胖子——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們的屍身才好。
沈寂涯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道:“田田,他們倆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