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撞到李小哥的後背上,這一撞便成就了一段孽緣。
針家家底殷實,在沅城饒有聲望。這針離自幼便許配給臨城的吳家,只待她長成之後尋個良辰吉時拜堂成親。這位針離小姐生性涼薄,是遠近為名的冷美人,鮮少見她露出過笑容。但這一次她卻鬼迷了心竅,抬起頭朝李小哥微微一笑,這一笑可謂是春山帶秀,秋水盈眸。
李小哥被迷得魂不附體,趕忙作揖行禮,針離察覺失態,收斂笑容便拂袖離開。跟她出門的丫鬟見李小哥一臉茫然,便掩面笑著打趣道:“官人莫尋了。”她嘴上這麼說,但卻悄悄伸出手,在李小哥的手背上寫了一個‘針’字。
這李小哥頓時心領神會,笑得合不攏嘴,當夜便潛入針府私會針離。到底李小哥有沒有佔盡針離的便宜雖不得而知,但他趁這個機會摸清了針府上下的門道卻是事實。
他把針家的景況添油加醋講給了混門兒的弟兄,那些人動了歹心,竟要行兇。李小哥得知後,非但沒有出面制止,反而和那夥人裡應外合,一夜之間針家上下二十一條人命皆成刀下冤鬼。
唯獨那晚針離偷偷溜出府去和李小哥幽會,躲開一劫,但終究因為她引狼入室,害了親人,為世人所不齒。待她回府之時,慘劇業已釀成,再尋李小哥,卻早已不知所蹤,行兇之人也未逮捕歸來,成了一件無頭公案。
如此不守婦道的女子,任憑她生得國色天香,也不可納娶進門。吳家聽說這個訊息後,當機立斷解除婚約,針家的遠親近鄰無人願意伸出手拉持針離。
也就是在這時候,一向瘋癲的蘇梁間上門提親,大跌眾人眼球。蘇氏旁支幾位相熟的親戚三番四次勸說蘇梁間小心行事,切莫一時興起導致不可挽回的局面。那蘇梁間根本聽不進眾人的勸阻,不光如此,他還大擺筵席,將這位剋死父母的不孝女娶進門。
蘇辛詞記得那年她十五歲,一年鮮少見到爹爹幾面,爹爹要納娶針離進府並未知會與她。辛詞本不太在意此事,下人們竊竊私語議論著針離的舊事,若是說得過火了,辛詞還會責怪上兩句。在她心中,對這位小媽倒有幾分同情,遇人不淑,又遭滅門,任她有千般不是,也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
誰知那針離進府當日,便給了蘇辛詞一個下馬威。那一日天空飄著雪花,辛詞帶著府內的下人候在中堂,等了約莫半個時辰,蘇梁間才挽著針離姍姍來遲。
見了針離,辛詞便道一聲萬福。誰知針離冷著麵皮,並未還禮,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辛詞,便轉身坐下了。辛詞不解其意,她側過頭遞給蘇梁間一個詢問的眼神,誰知那蘇梁間卻假裝沒看到這一幕。他一揮手,不耐煩地示意辛詞等人先行退下。
辛詞沉了沉,沒說話扭身要走,這時卻聽針離開口道:“這蘇府好沒規矩,今日我成親,你卻穿紅戴綠,生是要奪我風頭。罷了,後孃難為。”她說完這話,便輕嘆口氣,垂下眼瞼假裝看著青石地板。
辛詞皺著眉剛要駁話,卻見蘇梁間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繫著的桃紅色綢帶,蹙著眉低聲說道:“辛詞,你怎如此不懂禮數。”
“我……”辛詞驚訝地望著蘇梁間,須臾間,她恍然有所得,冷言答道:“女兒自比不得針府大家的千金小姐……”
不待辛詞說完,蘇梁間便面露兇光,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給我回房去,沒我命令,任誰也不許給她送水遞飯。”
在辛詞離開中堂之時,她用眼角的餘光掃見針離的臉上浮著一層冰冷刺骨的笑容。蘇辛詞心下得出結論,針離恨著她,但為何針離會恨她,辛詞卻不知曉。
隨後的日子,針離屢屢給辛詞穿小鞋,在蘇梁間面前說辛詞的壞話,故意生事攆走辛詞的奶媽和貼身丫鬟,總之是壞事做盡。
蘇府上下對她是怨聲載道,唯獨蘇家家主蘇梁間把她捧在掌心。特別是去年年初針離誕下弱子冉聽之後,蘇梁間對她更是百般寵愛,千般呵護,辛詞徹底淪為蘇家可有可無的人物。
蘇梁間中年得子,不禁喜上眉梢,巴不得冉聽快快長大繼承衣缽才好。只不過天不遂人願,冉聽自出生一個多月後,便常常身子發熱,腦後還生出兩個駭人的小包。請大夫過來一看,竟是癆病,這病治不好,只有乾等著嚥氣。
蘇辛詞對這個弟弟並無太深的感情,但人非草木,她見蘇梁間和針離整日裡鬱鬱寡歡,長吁短嘆,便想主動承擔些府中的雜事。她本是一片好意,卻被當成了驢肝肺。針離當著蘇梁間的面,指責辛詞想趁冉聽生病之際預謀蘇家家產,那蘇梁間竟不問青紅皂白便將辛詞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