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的態度不佳,再怎麼說封飛煙也是女孩子,這般叫嚷著否認,別說封俊傑不能接受,張瑤光也覺得有失厚道。
至於〃有失厚道〃四個字,值不值得一個耳光,張瑤光就說不上來了。就本質來說,這個耳光與其說是為了封俊傑父女而打,倒不如說是為了她自己,因為她與封飛煙相處時日不多,談不上什麼交情,這個一時衝動的耳光,完全是自己的情緒反應。反應她那當下對左元敏的失望與憎惡,反應她心中的失落與忌妒。及至左元敏極力辯駁,她稍感寬慰,腦筋也才冷靜下來,反正左元敏坦蕩蕩地表示願意與封飛煙對質,真相一問便知,也才覺得後悔自己的反應太過劇烈了。
所有的情緒,在三人心中各自滋長髮酵,偶而兩兩四目相交,都是既感尷尬,復又不安。無庸置疑的,這一趟痛苦難過的旅程,簡直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
那封俊傑的老家,是在蔡州縣城西的一處小村莊,距離汴京約有四五百里路。雖非日夜兼程,但三人的腳程都不差,所以只消幾天的功夫,便來到了目的地。
進得村內,當下便由封俊傑領頭帶路,直往封家舊院而去。封家在此地住了有四代人家,除了封俊傑父親這一脈,到他這裡單傳之外,其餘堂表伯叔倒是不少,走著走著,道旁已有人喊道:〃伯父!你回來啦!〃
左元敏一看,是個二十多歲的莊稼青年,打著赤腳,正在道旁的田裡幹活。封俊傑道:〃阿燦,還沒忙完嗎?〃那青年搖頭嘆氣道:〃這裡弄完了,還得要到縣城去一趟。〃
封俊傑微微皺眉,道:〃是為了上回隔壁趙家那隻老黃的事?〃那青年道:〃縣衙的捕快前天就來過了,要是今天不準時到,他準派人來捉。〃封俊傑道:〃你放心,這個縣官去查探過了,雖然不是什麼兩袖清風的清官,但也不是個糊塗蛋。一頭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想來他會秉公辦理。〃那青年道:〃但願如此!〃又閒聊了幾句,低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三人復往前行。左元敏心想:〃剛剛那位青年,好像為與鄰家為了一頭牛而對簿公堂。封前輩武功這麼好,這件事情只要他肯出面,伸出一根小指頭,也許根本連官司都不用打。但他顯然沒有插手這件事情,只有去調查這位縣官的底細,最後甚至還勸自己的親戚看開一點,一切順其自然。封前輩不恃武凌人,實在不枉俠名。〃
他對封俊傑原本就相當信服,如今親眼又多見一個例項,心中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他現在不得不扳起臉來,免得讓封俊傑抓到機會說自己心虛。不久三人走近一處莊院,那院中本有六七個孩童在牆邊嬉戲,其中一個大孩子見到封俊傑,急忙撇下其他玩伴,回頭衝進院子裡,其餘孩童中有人便叫道:〃封大叔好!〃
封俊傑道:〃你大家好。〃穿進庭院,一個老婦從一處茅草農舍迎了出來,叫喚道:〃堂叔!〃封俊傑道:〃阿嫂,飛煙呢?〃那老婦臉色古怪,說道:〃正愁不知你何時會回來,正打算託人去找你。〃封俊傑知道有事發生,臉色微變,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婦人走上前來,細聲說道:〃飛煙她前幾天臨盆了……〃左元敏與張瑤光雖然已經知道此事,但聽到一個陌生人,這般說著自己熟識的一個朋友,心中仍是不免一驚。
封俊傑喜憂參半,問道:〃母女平安嗎?〃那婦人道:〃母子均安,生了一個男娃娃。〃
一般人聽到這裡,多半便要說:〃哎呀,恭喜你啊,要當爺爺啦!〃要不然也要說:〃生了男孩啊?樣子是像他爹多一點呢?還是像他娘多一些?〃可是這會兒說話的人,是小心翼翼,輕聲細語,而聽話的人,也是噤若寒蟬,呆如木雞。
過了好一會兒,封俊傑才說:〃那飛煙呢?要去看看她。〃那婦人霎時滿臉歉意,說道:〃這就是急著要找你的原因了。飛煙前天早上忽然走了,只留了一封信。〃
封俊傑大驚,說道:〃什麼?〃那婦人想要擺脫這樣的尷尬,忙道:〃那封信是留給你的,現在在那裡,去拿……〃說著走進一旁的木屋當中。封俊傑則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左張二人對望一眼,也是侷促難安。
不久那婦人走回封俊傑面前,交給他一封信。封俊傑見信封上書:〃父親大人〃四字,筆觸圓柔,正是女兒的筆跡。忙不迭抽出信箋,展開閱來,只見上頭只有寥寥數行,寫道:〃父親大人膝下:女兒嘗以封家男兒自居,亦有光宗耀祖,不讓鬚眉之志,無奈造化弄人,大錯已成,後悔無補於事,女兒當盡力求得圓滿,無愧祖宗。孩兒不孝,留書先行;稚子無辜,望爹成全。女飛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