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這個時侯用。”章繡錦這樣說一句,容鉉在對面輕聲一笑:“說得是。”
然後,亭內一片安靜,兩人都沒有說話。
風靜悄悄地吹過,水面的荷葉微微一動,然後重新亭亭玉立站立在那裡。
“昨夜你說的事,”容鉉在猶豫良久之後,輕聲開口,“我沒覺得生氣。”話一出口,他就暗自懊悔,自己為什麼要說得這麼和軟,他明明是想要讓章繡錦知道,自己很不高興,對她這種欺騙自己的行為極為不滿的。
可是,這話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章繡錦微微一笑:“你的表情可不是在這樣說。你是想說,你很不高興。”章繡錦說得平靜,容鉉心底的怒意卻猛然間被撩撥了起來:“是,我很不高興。”
“你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容鉉湊到章繡錦面前去,發現她只是在自己靠近的時候猛然間驚訝地睜大了眼,隨後又恢復那種笑微微的臉,“對你來說,什麼才值得你露出旁的表情?”
章繡錦平靜地眨了眨眼:“所有事。”章繡錦這樣說,在容鉉想要說話之前,輕聲說,“可是,我已經習慣了,一直用這樣的表情。因為,一旦露出旁的表情,就會被人揣測,然後,暴露弱點。”
她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你不也如此嗎?只不過,你上輩子是帝王,就算你想發洩也沒有什麼能阻攔你,可是,我不一樣。一個家族的榮辱都寄託在我身上,我不能走錯一步路。”
容鉉在片刻的怔愣之後,忽地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指尖頓時涼了。
“你在怨我將樘兒交給你?”容樘是他上輩子的太子,是他私心指示下交給了章繡錦養大的。他一直以為,章繡錦是高興的。畢竟何家從中收穫良多,她也得到了千古的名聲。
可現在,她在說……
面前的人平靜地搖了搖頭:“不,當然沒有。”她的笑容角度一絲一毫都沒有變:“我從中得到的,遠超過我所付出的的。”章繡錦的手指按上他的手背:“我只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
她的聲音輕輕地說:“我已經習慣了每天每刻沒有真心的笑意,私下裡也不能露出疲憊,就連睡夢裡,都想著如果利用時局。”
“容鉉,你親手將我變成了這樣的人,如今,你不能因此而怨恨,我變成了這樣的人。”
容鉉愣在那裡,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能說些什麼?
章繡錦已經說得清楚,她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上輩子的遭遇。可上輩子的遭遇,是自己給予她的。
“如果上輩子沒有成為陛下的嬤嬤,在帶著何家走出泥沼之後,我大概就會將所有的事務交給兒媳婦,讓她們來代替我執掌何家的航舵,畢竟,作為普通官宦人家的媳婦,她們的能力足夠了。”
“可是,後來不行了。作為權臣的掌家婦,她們還不夠。對,她們需要成長的機會,可若是最開始的時候何家太弱小,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我不敢賭。”章繡錦的聲音似乎遠遠地飄了過來,“於是,慢慢地就成了現在這樣了。等我最後能放手的時候,幾十年的面具,已經戴成了習慣。”
章繡錦看著眼前似乎在走神的容鉉,聲音儘可能地溫柔:“我知道你不喜歡,事實上,我也不喜歡。這輩子我努力了這麼久,就是想脫去這一層面具。”
“所以,我才會對你說實話。若是我不說,相信,你察覺的可能很小。但是,我想說說給你聽。若是不說,和上輩子也沒什麼兩樣了。”
容鉉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不更早告訴我,為什麼非要這個時侯才說呢?”
“因為那個時侯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吧。”章繡錦說,“那個時侯,你甚至比之前更甚。那時候,你對著我的時候就算嬉笑怒罵,也是將我擺在了一個虛幻的位置的。”
說完這句,章繡錦低聲又說了一句:“我甚至不知道,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是你的執念,還是你真的想真心以對的人?”
亭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章繡錦握著容鉉的手,看著他的表情一陣變幻。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倒出一杯荷花露,送到容鉉面前,章繡錦沉默地對上了容鉉的眼睛。
那雙眼睛中現在充滿了很多章繡錦不想看明白的情緒,但是那些情緒被牢牢地鎖在了那人的體內,沒有半點兒被洩露出來。
好一會兒之後,容鉉低聲說:“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共度一生,並不是什麼虛偽的執念。”停了一停,他慘然一笑,道:“事實上,也是執念。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