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還敢求他不生氣?洛音凡定了定神,側回身,低頭看她。&ldo;師父!&rdo;重紫拉住白袍下襬,額頭重重碰地,&ldo;是我沒聽師父的話,我不想看大叔死,是我的錯,如今惹下大禍,甘願留下來受刑,今後師父就當……沒收過我這個徒弟吧。&rdo;護身仙印驟然浮現,將她震飛。重紫險些昏過去。他淡淡道:&ldo;如此,你便背叛師門,與魔族合謀?&rdo;他也這麼以為?重紫趴在地上,抬臉搖頭:&ldo;師父。&rdo;&ldo;走。&rdo;&ldo;弟子願領罪,求師父成全。&rdo;話音剛落,人再次被震出去。饒是半仙之體,也受不起強大仙力衝擊,重紫拭去血跡,忍痛支撐起身體:&ldo;就是死,我也不會走的!&rdo;他誤會沒有關係,可是她萬萬不能走。他是她的師父,也是仙盟首座,是人人尊敬的重華尊者,平生無愧仙門無愧蒼生,怎能再讓他為了她的過錯而徇私?現在她走了,別人怎麼看他?他又怎能原諒他自己?苟且偷生需要用這樣的代價,那簡直比殺了她更痛苦。沉寂。大殿上響起細微的急促的聲音,那是魔劍在顫動。用性命換回的機會,就這樣被她輕易放棄?小蟲兒,不要放棄!不能!&ldo;大叔!&rdo;重紫倏地轉過臉。一絲極淡的溫暖沁入心頭,在冷冰冰的大殿裡,讓人倍覺珍惜,不由自主地想要跟著它走。別難過,別心痛,這是她情願的,不想再看到他失望的樣子,不想再讓他為難,她活在世上或許原本就是一種錯誤。想錯了,做錯了,以至被人陷害,可她不後悔,因為至少還有大叔信她、喜歡她。大叔,帶我走。&ldo;回來。&rdo;冷聲。重紫恍若不聞,朝那劍爬過去。洛音凡沒有再說話,只側臉看著那小小身影,不帶感情的。魔劍下一個宿主,逆輪遺留的棋子,她的宿命,終於還是要在這裡結束?一定需要終結,那,就由他來了斷吧。雙目緩緩閉上,右手逐漸抬起,四下氣流如受吸引,飛速聚攏,彙集於掌心,形成巨大旋渦。逐波冷然出鞘。悄然無聲的、看似溫和實際凜冽的劍氣,蘊含著摧毀萬物的力量,一式&ldo;寂滅&rdo;,極天之法,彙集數百年修為的一劍,下去便是肉身盡毀,魂飛魄散。纖手扶上魔劍的剎那,心反而出奇的平靜。雖然早已料到他會親自動手,事到臨頭,還是有點傷心的。他不知道,其實她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做他的好徒弟,長伴他身邊,侍奉他,為他磨墨,為他斟茶,送他出去,迎他回來,看他皺眉,看他微笑,聽他的話,討他歡心,不讓他有半點失望,真的很想,很想。可是她沒有做到,永遠都做不到。那個小心翼翼藏了很久的、藏得很辛苦的秘密,給了她無盡的甜蜜,也給了她無盡的絕望。幸好,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有多不堪,否則更失望更嫌惡吧。不敢看,只怕看了會不捨,卻又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淡淡光暈映著小臉,她緊緊抱劍,回頭望著他,大眼睛更黑更深邃,無悲無喜,依稀有解脫之意。再也不用辛苦了,所有的誤會與真相,所有的防備與愛戀,都將結束。多不甘,他不肯相信她。多遺憾,他不能原諒她。對不起,假如不能原諒,那就忘記吧。那樣的人,心裡想的裝的,除了仙門就是蒼生,應該很快就會淡忘她的。感受到主人危險,星璨自地上飛起,到她手邊,示意她反抗,片刻之後又飛至他身旁,焦急地圍著他轉。洛音凡恍若不見,只看著半空中的手,心有點空。他做了什麼?沒錯,誅殺孽徒,他有什麼錯?要錯,也是她錯了。他迅速轉身,一步步朝殿外走。殿門大開,強風灌入。衣襬曳地,潔白袍袖被吹得飄飛起來,背影一如往常挺拔,透著淡淡的孤獨與自負,步伐從容穩健,離她那麼近,又那麼遠。門如天地,天地間是無盡黑夜。就好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年輕的仙人獨立門中央,彷彿自遙遠天邊而來,高高在上的,不帶一絲煙火味,是真正拯救蒼生的神仙。他對哭泣的小女孩說,我收你為徒。八年時光,短暫美好,他忽然像來時那般悄無聲息離去,漸行漸遠,消失在天地間,再也沒有回頭。來與去,了無痕跡。冷清大殿只剩了一人,逐波劍毫不留情斬下,寂滅之光,無底旋渦,要將她捲入從未去過的世界。身形與意識逐漸模糊,惟有一雙眼睛依舊望著殿門。恨麼?無可救藥的迷戀,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懷抱,他的聲音,早已經刻入靈魂,是她這短暫的一生裡最美好的記憶,怎麼恨得起來?還是,有一點點吧。她已經活得很卑微,為什麼還是過不上尋常的生活,處處受防備受猜疑,到死,他也不相信她?如果有來世,不想再做他的徒弟。然而,若非師徒,又怎能走近他?若是師徒,又如何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