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嘆氣道:“威遠侯世子是個執拗之人,卻是細心。聽了這訊息便知道是四小姐故意為之,對外聲稱四小姐是自己的嫡妻,日後要娶也是繼室。威遠侯爺就世子一個兒子,父子倆僵持不下,連咱們老侯爺都去勸了也不管事,最後還是威遠侯爺讓了步。親事是結不成了倒也罷了,可後來不知誰走漏了風聲,上京城裡一時風言風語,說什麼的都有。兩家侯爺都覺得面子不好看,威遠侯爺就推說不想斷了兩家的情誼,提出說納了五姑娘,圓了這樁親事。威遠侯世子起初死活不肯,後來不知怎的又改口了說他只娶不納,還提出要見四小姐一面。四小姐無法最後去了一封信,至於信裡寫什麼奴婢不知,不過看過信以後世子便同意了親事。”
劉媽媽憶起了當時四小姐惋惜太息的情形,惱恨那擄人的賊子害了小姐一生,神情也愈發哀傷,眼眶裡蘊滿淚水。
花溪遞了塊帕子給她,劉媽媽接過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再後來,老侯爺做主把五姑娘記在了夫人名下,威遠侯爺就讓世子娶了五姑娘進門做填房。訂下了親事,老侯爺送了四小姐去了山裡。姨娘、二爺都感念小姐的恩德,小姐進山後時不時派人稍些東西,小姐過世也是二爺在幫襯,後來二爺去了東南軍中,可每年過年送會有人來山莊送年禮。”
初聽時,花溪還以為是二房的兄妹算計自家母親,等問過劉媽媽知道老侯爺身子好的時候對子女皆一視同仁,老夫人也從未苛責怠慢過庶出的二爺和五小姐後,花溪便覺得自己多心了。再細想老侯爺跟西蠻人打了一輩子仗,怎麼也不會讓家裡人與異族人有牽扯,她心裡對二房那點懷疑自然也打消了,也不知當初的事情是巧合還是人為?只是心底為自己母親嘆息,暗罵自己那該死的父親害母親錯過了有情人,還要為了家族去撮合未婚夫和自家妹子,落得一生孤寂悲苦。
“都是奴婢不好,提了這些個傷心事。”劉媽媽瞧著花溪滿臉哀色,擦乾了眼淚,“姑娘既然心裡有主意,奴婢一切聽姑娘的。只是那春桃和紅柳,姑娘是個什麼的意思?”
“她們想怎麼鬥就怎麼鬥,只要不牽累咱們隨她們去就是了。平日裡多留意就是了,您別忘了與丁香說說,可別著了人家的道。等出了百天,我就去求老夫人派幾個人過來。”
惱人的事情太多,花溪覺得心煩,不想再想,伸手撫了撫額,劉媽媽見她累了,喚了紅柳進來服侍花溪躺下,自己才出屋去尋丁香說話。
後面幾日,春桃在花溪面前跑前跑後,殷勤備至,順帶有意無意地搶紅柳的活兒。紅柳起初懶得和她相爭,春桃就愈發大膽,嘴上還不忘捎上幾句,紅柳再有涵養臉色也不免有些難看了。花溪一旁冷眼瞧著也不吱聲,除了在香室指點丁香外其餘時間都在看書。
六月中旬,上京的天比往年熱。
慕府裡園子多,樹也多。
老夫人年紀大了,身子骨弱不敢在屋裡多放冰,天又熱得出奇,索性連室內的薰香也免了。晚上窗戶大敞著,可院外蟬鳴聲攪得心煩,連著幾夜都沒睡不好覺。折騰了幾天,老夫人終於忍不住發了火。
大奶奶因為去年冬里老侯爺生病才接手府裡的事,後來趕上喪禮忙亂,沒顧上這茬,拖延至今反倒惹了老夫人生氣,趕緊賠禮道歉,跟在身邊伺候應諾,又派了隊小廝架了梯子在府裡各處粘蟬。
少爺們的園子還好說,等輪到姑娘們的院子,姑娘們都避了出去,到別的姐妹那裡串門閒坐。
輪到曉風園時,因離棲霞園近,慕韻宜提前使人來知會了花溪,說她明日上晌過來坐坐。花溪知道是為了捕蟬的事才避到自己這裡來,想想便應了。等到第二日備了茶點、桃李等時鮮水果候著慕韻宜。
巳時過了,慕韻宜來了,不過同來的還有“病美人”慕韻欣。
三人見了禮,花溪領著兩人在廳裡坐下,讓紅柳招呼兩位姑娘隨侍的丫鬟,悄聲吩咐了春桃去上茶。
春桃退出去,慕韻宜先開口了,“妹妹這地方倒是比府裡別處涼快些。”
花溪笑應道:“許是園子背陰,後面又有片竹林子,能擋些暑氣。”
春桃端了盤子進來,將粉彩蓮花杯遞給了花溪,白瓷刻纏枝菊花杯擱在了韻宜手邊,還有一盞礬紅描金雲紋杯放在了韻欣坐的小几上。
韻宜饒有興趣地瞧著春桃手裡的三隻杯子,連拘謹的韻欣也流露出詫異好奇的目光。
“這又是玩什麼花樣?”
花溪賣關子不說,笑吟吟地舉起自己那杯啜了一口,“嚐嚐便知。”
韻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