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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謝天書說:咱姐家又接小房了,住得下。

母親說:是不是把她給人了?

謝天書說:沒有。是在姑姑家呢。

母親坐在床上嘆了口氣說:咳,都白稀罕吶。大了,用不著奶奶了,就撇下奶奶不管跟姑姑好去了。香雨呢?香雨也去了?

早晨3點多鐘,笑笑哭起來。林香雨開啟燈,把女兒推醒。笑笑醒後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又掉眼淚。流了一陣淚後她起來寫日記:

奶奶房間裡的香草穀子包米高粱大豆,笑笑現在看不見你們可笑笑的眼前有你們的模樣。還有紅姑娘,小簸箕,鐮刀,棒槌,葫蘆,瓢。笑笑看見你們陪伴著奶奶還有兩隻小貓咪。笑笑希望周扒皮分裂家庭,撕裂骨肉之情的損招能奏效,奶奶從此病就好了。香草穀子包米高粱大豆,你們受大地的恩澤,雨露的滋潤,陽光的關愛。你們有萬物香氣造就的靈魂,笑笑拜託你們以萬物的芳香驅散奶奶心中的鬱悶。

大伯、二姑,奶奶想你們想瘋了。你們快回來,快回來。快快回來。還有桑葚,你要好好地活著:為大伯,為奶奶,好好地活著……

瘋祭 十一

1 墜樓(1)

老媽媽呆呆地坐在藤椅上。這已經是梨花80壽辰後的第11天。楚畫在老媽媽的旁邊坐下來說:媽,看什麼呢?

老媽媽說:這不,桑葚站在狐仙台上向媽招手呢。你瞅瞅,她手腕上戴的銀鐲子多亮?都晃眼。那小紅夾襖多新鮮。天雲,你陪媽克狐仙台。

楚畫想了想說:媽,咱們先吃藥,吃完藥再說。說著轉身進屋去取藥。她拿了安宮丸,水,出來時見媽在開門。她跑過去,媽,您幹什麼?

老媽媽說:媽克狐仙台克。桑葚站在狐仙台上向媽招手呢。

楚畫說:媽,咱們吃了藥再去。楚畫扶老媽媽去了陽臺。

楚畫給老媽媽吃了藥,進屋洗了碗,出來時見老媽媽正在往陽臺上爬。她大驚,卻沒敢喊,只是衝了過去。這時老媽媽上身已經向陽臺外傾過去。在楚畫撲上去的同時,老媽媽已經掉下去。楚畫一隻手抓住了老媽媽的上衣,自己的上身也隨著老媽媽向陽臺外墜下去。在這個瞬間,老媽媽可能也感到一種危險,一隻手本能地鉤住陽臺。這使楚畫來得及抓住這隻手的手腕。幾乎在她抓住手腕的同時,老媽媽的手鬆了,吊在半空。楚畫的右手抓住老媽媽的上衣,左手抓住老媽媽的右手腕。她的腰和胸卡在陽臺上,她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啊——就再也喊不出來。老媽媽瘦,體重也就110斤。楚畫1米70的個頭,平時總愛跳激烈的健身操,健康著呢。她相信她能將老媽媽拉上來。就是拉不上來,她也絕不鬆手。就這樣死了,也不會鬆手。楚畫第一個想到的是拽住上衣,就等於用衣服兜住老媽媽,這比拽一隻手強,老媽媽不會感到疼痛和受傷。白綢子衣服非常結實,但紐扣會不會掙開?如果紐扣斷掉可就毀了。她馬上想起老媽媽的上衣不是紐扣。是紐襻。她曾經拿著老媽媽的衣襟問林香雨這紐扣怎麼是這樣的?林香雨說這叫紐襻,是把布條縫成布繩結的。叫打紐襻。過去沒有紐扣,都這樣做扣,現在誰也不會打,服裝店的人也不會,這是媽教我打的。紐襻是特殊結實的,不會斷。但是紐襻打的結很小,受力過大時容易脫扣。這件事在楚畫的腦子裡迅速地閃過之後,她開始設計怎樣把老媽媽拉上來。有一點不能放過,只要下邊有人,她就要拼盡全力喊一聲。

下面沒有人。

楚畫確定,抓住手腕的左手絕對不能松。應該是把老媽媽胳膊往上拉,力爭讓老媽媽的手能鉤住陽臺,她成功了,老媽媽的手已經能夠鉤住陽臺沿。可是老媽媽不用手鉤陽臺,卻說天雲哎,你咋拽住媽不放哎?楚畫不能勸老媽媽。一是勸可能也沒用。二是她得繃住呼吸,憋住勁,不到下邊來人的時候,不說話。她設計第二個方案,想辦法用嘴叨住老媽媽的衣服,給右手緩一把的機會,再抓住老媽媽的褲帶,這樣就會把老媽媽拉上來。她努力了幾次,能把老媽媽往上提,但達不到用嘴叼住衣服的程度。楚畫的臉上流下一條條的汗水,軟肋和胸被陽臺硌得像斷了一樣。她得緩一緩。

一輛計程車在樓下停下來。謝天犁從車裡下來。

謝天犁下了計程車,在向樓裡走的同時,揚起頭向陽臺上看了一眼。他突然站住了,母親吊在半空,楚畫的上半身被墜到陽臺下。謝天犁大驚,剛要喊又收住,卻說,楚畫,我是謝天犁。你要堅持住!

其實,楚畫並沒有看見謝天犁。老媽媽擋住了她的視線。聽到他的喊聲,楚畫心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