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風捲殘雲的架勢,絕對像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下箸如飛,筷子所經之處如蝗蟲過境,不給敵人剩下一顆糧食,本來不餓的周子舒,和明顯沒心情吃飯的溫客行,就在他的帶動下,情不自禁地拿起筷子,想嚐嚐這家酒樓做的是什麼山珍海味。
直到桌子上一片杯盤狼藉,戰況慘不忍睹,盤碗皆空的時候,葉白衣才撂下筷子,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嘴角彎起一個不大明顯的弧度,算是笑了笑,對周子舒道:“多謝款待。”
說完,也沒別的表示,直接站起來就走人了。
周子舒忽然覺得,單是能養得起這麼一個吃貨,長明山古僧就是個人物!
溫客行忽然開口道:“他剛才說的話……我並不是要……”
他話音頓住了,好像微微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要說這個,胸口好像有些悶,飛快地抬眼看了周子舒一眼,又垂下目光,自嘲似的笑了笑,搖搖頭,恢復了一慣的模樣:“這是古僧後人?我瞧他倒像個白皮蝗蟲。”
周子舒端起酒壺,把壺底的一點酒給自己倒上,也並不糾纏放火那個話題。
他當然知道,溫客行若存心要殺張成嶺,就跟碾死只螞蟻沒什麼區別,定然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放火,還專門挑一個人不在的時候去,所以與其說他有惡意,倒不如說他知道些什麼,提前去放了個警告。
問題是,葉白衣是如何知道的?
不過他忽然想起了點別的事……周子舒將手探進懷裡,表情忽然很精彩,抬起頭問道:“那個……你銀子帶夠了麼?”
溫客行同他面面相覷。
【卷二 你方唱罷我登場】
第二十六章 七爺
那綠樹濃蔭四季不枯,灼灼盛盛,鳥雀穿行。連綿的群山如美人的脊背,起伏綿延,無窮無盡。
這裡便是南疆了。
一棵少說幾百年的古樹下,擺著張小桌,一個十來歲的南疆少年正襟危坐地在那裡做著他的功課,他年紀不大,卻定力十足,足足有一個多時辰沒有抬過頭,好像什麼都打擾不到他一樣。
小桌旁邊橫著一把躺椅,一個男人在上面閉目養神,卻是中原人的打扮,廣袖長袍,腿上放著一本開啟的舊書。
男人腳底下有一隻小貂,沒人理會它,它便十分無趣地追著自己的尾巴玩。
這時,一個南疆武士手上拿著一封信,快步走進來,見此情景,不由放輕了腳步,默默地等在一邊。
躺椅上的男人聞聲睜開了眼,這人約莫二十五六,長了一雙總是帶著些許笑意的桃花眼,顧盼流轉間,竟是個絕世好看的人物,小貂靈巧地躥到他懷裡,爬上他的肩膀,用尾巴掃著他的下巴。
那武士恭恭敬敬地將信遞了上去,說道:“七爺,是宋大管家的信。”
七爺應了一聲,懶洋洋地接過去,有些興趣缺缺地開啟,然而只看了一半,整個人便直起身來,眼神也清醒過來,說道:“是他?”
小貂只覺得那信紙在眼前晃來晃去,便不老實地伸出爪子去抓,被七爺拎住脖頸,輕巧的丟到了一邊的少年書桌上。
少年這才抬起頭來:“爹,是誰呀?”
七爺沒直接回答,站起身來,在原地走了兩步,一邊慢慢地將信紙折起來,一邊不著邊際地說道:“路塔,我上回和你說過,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你還記得麼?”
少年路塔似乎挺習慣他這爹說重點之前必要東拉西扯的毛病,便配合地接道:“爹說這就好比人站得久了要坐下,坐得久了屁股上要長釘子一樣,沒什麼道理,只是人活著,就是得折騰。”
七爺臉上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對一邊雲裡霧裡的南疆武士說道:“阿伈萊,替我去找你家大巫,問問他是不是覺得這句話十分有道理。”
武士阿伈萊面容呆滯地看著他,問道:“啊?”
七爺才要說話,只聽一個人輕笑了一聲,慢聲道:“你又怎麼閒得緊了,要折騰些事出來?”
來人一身黑衣,手中拿著一根權杖,那權杖也是烏黑不打眼的模樣,阿伈萊見了,卻忙低下頭去,道:“大巫。”
大巫“嗯”了一聲,擺擺手道:“你去忙你的吧——北淵,不要老欺負厚道人。”
七爺將折起來的信遞給他,笑道:“你猜猜是誰光臨了我家的鋪子,這可是位稀客。”
大巫並不是很感興趣,卻也接過來,只哼了一聲道:“不是大慶皇帝就行……嗯?是周莊主?”
七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