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的確只有在這樣的情景裡才是毫無防備之心毫無警惕性的啊!她們之中,不也包括永不能再回還的姚堯嗎?而且,同性間,本就有一種信賴感……等等,我想到了什麼?同性間?同性間是什麼意思?莫非潛意識裡我認同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兇手,他,他不是我和喬以及我們開會時所確定的:作案的兇手他應該是個男性。是不是現在就可以說,那是一個女兇手?這是我的意識裡第一次這麼大膽地跳躍出來的想法,這想法令我渾身冷顫……
而我的理智告訴我,切不能按照臆想行事。我開始從姚堯的死出發,尋找與姚堯的死相關的線索。如此,遜當然是我首要懷疑的物件。
而當我去找遜的時候,姚堯的養母告訴我,姚堯遇害的那天晚上,遜就失蹤了。
9
遜為什麼就失蹤了呢?遜的失蹤是偶然呢還是必然?我不能設想遜將姚堯殺害的那個過程。遜幹嘛要殺害姚堯呢?由愛生恨?那恨不足以殺害至親啊!“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的那種毀滅和自毀嗎?他作案的刀具呢?它們,難道也和遜一起消失了嗎?那麼,它們曾經的痕跡是否也一併都能消失得了呢?可是,遜有那麼專業嗎?遜懂得將那種銳利刺入肺動脈造成人的窒息而無力呼救和反抗的兇殘和歹毒嗎?那得具備怎樣的一種冰冷和一種惡到極至的老謀深算啊!細較起來,遜就顯得稚氣和情緒化且全無成府了。我不知為什麼就想到了詩人顧城在紐西蘭的一個小島上斫妻自縊的慘劇。
記得他在“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那首詩中寫道,“我希望/每一個時刻/都像彩色蠟筆那樣美麗/我希望/能在心愛的白紙上畫畫/畫出笨拙的自由/畫下一個永遠不會流淚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屬於天空的羽毛和樹葉/一個淡綠的夜晚和蘋果/……/最後,在紙角上/我還想畫下自己/畫下一個樹熊/他坐在維多利亞深色的叢林裡/坐在安安靜靜的樹枝上/發愣/他沒有家/沒有一顆留在遠處的心/他只有很多很多/漿果一樣的夢/和很大很大的眼睛”,完全是孩子的思維和幻想,那種純潔稚嫩的溫情,觸動著每一個易感的心靈。
早年, 我最喜歡顧城的那首“來臨”:
請開啟窗子,撫摸飄舞的秋風 夏日像一杯濃茶,此時已澄清 再沒有噩夢,沒有蜷縮的影子 我的呼吸是雲朵,願望是歌聲
請開啟窗子,我就會來臨 你的黑頭髮在飄,後面是晴空 響亮的屋頂,柔弱的旗子和人 它們細小地走動著,沒有揚起灰塵
我已經來臨,再不用苦苦等待 只要合上眼睛,就能找到嘴唇 曾有一隻船,從沙灘飄向陡壁 陽光像木槳樣傾斜,浸在清涼的夢中
呵,沒有萬王之王,萬靈之靈 你是我的愛人,我不滅的生命 我要在你的血液裡,訴說遙遠的一切 人間是園林,覆蓋著回憶之聲
它述說了一個純淨美好同時被愛神賜福的“人間園林”,飄溢著永恆的愛和寧靜的空氣。可有誰預料日後,它們竟成為覆蓋於詩人和愛人身上的深黑的棺木……
沒有人能說得清,這個世界到底還將發生多少的出人意料和突如其來。
無數的人和事,被無數的新的人和事所覆蓋。覆蓋有時不留痕跡。一場遠在伊拉克的戰爭會將全世界人的目光從一個人一件事的身上迅速移開,一個人的死,和一場戰爭中喪生的人來比,變得微不足道。那個伊拉克兒童掛在臉上的淚滴像汪洋中的巨濤,澎湃著所有善良和愛好和平人的心。可是,姚堯的死,一遍又一遍重新整理著闖到我心頁上的紛飛和喧譁,什麼也不能阻礙我將尋找兇手這件事停下來。
。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一部 唐(13)
4月1日,愚人節。香港影星張國榮墜樓自殺了。這個日子離姚堯的被害相隔了許多天,我找遍了遜可能藏匿的所有地方,包括精神病院和收容所。這個時期,滿世界又都被對張國榮的一片哀悼所覆蓋,而又有多少人把他們的心留給他們自己或是他們可紀念的人呢?人的心變得日漸枯萎和孤獨,許許多多的人莫名地隨著張國榮的縱身一跳而跳,我也不知那縱身一跳的身影裡是不是有遜?
我在有限的幾次辨認裡,沒有看見我要尋找的遜。
喬和劉柳時常會在黃昏時分到我的小院坐一坐。我們三個,相對而坐,默默地不說一句話。每回,我都看見劉柳的眼眸中滿含淚花兒。劉柳已經正式分配到了我們警隊,她本來可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