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將額間的冷汗拭去?,竟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破土的興奮之情。
隔著簾幕勾心鬥角瞭如?此之久,今日,他終於確信了對方想要的是?什麼。
落薇眼見宋瀾面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卻一言不發。
她沒有開口催促,最後還是宋瀾先斂了不豫,握住她手中的長弓,揚聲笑讚道:“阿姐的射藝還是這樣好,不愧是?……”
宋瀾沒有往下說,落薇心照不宣,同他一起開懷大笑。
周遭的兵士不明所?以,便繼續擂鼓,預備喚京郊大營的兵將上前來,呈請皇帝觀閱。
二人在高臺之上共同看了一場閱兵。
當日夜裡,葉亭宴在府中接到了宋瀾漏夜送來的密信。
信中叮囑他立即持宋瀾從前賜給他的玉牌入宮,同禁中彥濟的弟弟彥平相會,先保護成慧太后,隨後將留守禁軍散於內外皇城十三道門前,伺機觀察有無?異動。
宋瀾這封手信寫得條分縷析、不慌不亂,況且信中點明的幾?個禁軍統領,連帶著彥平,都是?他最?親近的手下。
他提前將這群人留在城中,像是?早有準備的模樣。
葉亭宴將手信看了三遍,手越來越抖,周楚吟揉著眼?睛進門,搶過手信看了一眼?,也霎時清醒了過來,不由驚愕地喃喃自語:“這是什麼意思……”
“果?然如?此,谷遊山之行……”葉亭宴一字一句地用力說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尖,“皇后要謀反!”
他將手信棄於地上,恨聲道:“宋瀾豈能猜不到她意?心急,太心急!”
他說完這句之後,按著眉心,平靜了一會兒才道:“罷了,取我劍來。”
周楚吟一言不發,將手邊的劍直接放在了他的手中。
*
是?夜,落薇與?宋瀾分宿帳中,約莫三更時分,落薇端了一碗羹到宋瀾帳中相尋,門口侍衛斂目放行,落薇屏退了眾人,放下手中的碗,緩慢地走到了榻前。
她剛剛開口喚了一聲“子瀾”,便突然發覺,榻上是?空的。
宋瀾並不在此處!
隨即門口有人吹了個口哨,禁軍急急闖入,將她圍困其中,為首的彥濟抱拳向?她行了一禮,帶些譏諷口氣道:“娘娘,陛下有請。”
彥濟與宮中的彥平俱是太后身邊那個彥娘子的兄弟,與?宋瀾親近的外戚。
落薇不忙不亂地問道:“哦,陛下如?今身在何處?”
彥濟傲慢地答道:“娘娘去了便知曉了。”
在兵士的簇擁之下,她上了一頂逼仄的馬車,快馬飛馳,離開圍場的營地,順著谷遊山的山道一路上行,停在了山頂一座稍顯古舊的廟前。
落薇抬頭打量了一眼?,在夜色中認出,這是開國皇帝高祖的廟。
谷遊山上便是?高祖的崇陵,山頂有崇陵太廟,只是?谷遊山離京太遠,早些年宣帝將太廟遷到了汴都近郊。
此處不設祭,又是?皇家園林,平素鮮少人來,只有灑掃和守衛的宮人。
落薇越過四重殿門,往最?幽深處走去?,宋瀾在內殿燃了許多紅燭,裹著龍袍,手中握了一串佛珠,靜靜地坐在榻上等著她。
火光跳躍,在他面上投出變幻光影。
有人將殿門在她身後“砰”地一聲關上,落薇回頭看了一眼?,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甚至沒有向?他行禮,只是?繞過那燃燒的紅燭,走到了他的近前。
“子瀾。”
宋瀾睜開眼?睛,朝她笑了一笑:“阿姐,你來了。”
落薇攤手,嘆了一句:“今日你捉了我來,又是?什麼罪名?”
宋瀾笑道:“阿姐怎麼說是‘捉’?”
落薇道:“你上次夜半忽而到我宮中來,難道不是?為了捉我?”
宋瀾道:“冤枉,那不是阿姐誆我去的麼?”
說到這裡,他面上表情不改,胸口卻起伏,他勉強吞嚥了一口,微笑問道:“不過,既然你來了這裡,便對我說一句實話罷。”
落薇問:“哦,陛下想問什麼?”
宋瀾閉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問出一句:“你有沒有……”
他沒有說完,落薇像是抑制不住一般,咬著嘴唇笑起來,隨即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道:“你猜猜。”
宋瀾額間青筋一跳,他死死地抓著落薇的胳膊,往自己身側一拽,手邊的佛珠噼裡啪啦地散落在地上。
落薇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