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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棠 第14節

是爹爹不疼你,你若是能進宮,得了陛下的愛重,那才是保命金身。你自小天真無憂,待來日陛下宮中嬪妃多了,焉知能否有立身之地。如今去了,皇后寬厚,不會為難你的,這相府的福樂窩養不大你,你自去一窺真正的暗夜罷。”

言罷,玉秋實轉身就走,並不欲再與女兒交涉,玉隨雲淚眼婆娑地追上來,喚道:“爹爹,女兒當真別無他途可走麼?”

玉秋實沒有回頭看她,冷道:“相門之下無父女,你若狠得下心,削得了周遭的榮華富貴,分文不剩地去尋你的心上人,他願接納你,願舍了官位同你浪跡,爹絕不相逼,宗譜上除了你的名,只當玉氏沒有這個女兒。可他若不肯,你若不捨得,且還顧念一分父母的養育之恩,便好生在家,梳妝待嫁罷。”

他抬腳離去,再無言語,玉隨雲哭著跪倒,心知父親所言字字為真,又知愛人不可能拋官棄爵,止不住地渾身顫抖,如墜冰窟。

一晃兩年……

“貴妃娘娘——”

玉隨雲收回思緒,抬起頭來,見是從府中同她進宮的喬內人,便笑了一笑:“撒嬌嗔痴,果真是男人最愛的戲碼。”

喬內人捧來一盞新茶,低聲道:“今日,陛下想必又會往皇后那裡去——說起來,皇后倒不是個愛嬌的人兒,泥胎木偶一般,貴妃常說皇后睿智,怎地不見她如此行事?陛下原本就與她有十幾年的情分,若真鬧起來,說不得會為她散盡後宮,如此,貴妃當年也不必進宮了。”

“皇后若撒嬌,便不是皇后了,”玉隨雲吹了吹新茶中的浮沫,漫不經心道,“她如今大權在握,若即若離有何不好?更何況,你們陛下,可受用得緊哪。”

第18章 物外行藏(一)

清明當日,帝后攜百官出郊行祭。

寒食以來綿延三日的春雨方歇,遠天暉光熠熠,彩雲流轉,呈為祥瑞,一掃近日煙霧雲霾為城中帶來的蕭瑟之氣。

這樣好的天氣裡,帝后上皇陵灑酒焚香,諸臣列跪山下同拜,道間緘默。

若逢最高祭典,皇帝需攜朝堂眾人先拜首陽山,後過皇陵、抵岫青寺、點燃燭樓,至夜間再遊汴河,儲君親自主持祀禮,拜宗廟社稷、祭天地神佛。

只是今日不過是清明時節的尋常典儀,不需如此複雜,況天狩三年之後,禮部總會默契地避開汴河夜祭這一環節,昭帝不過十九歲,國朝更無儲君。

典儀殘破不全,無人敢表。

皇陵的祭祀足足耗了半日,帝后回城登岫青寺時,午時將過,岫青寺便奉上素齋,以此接駕。

宋瀾自是不在乎佛家規矩,但落薇總是循例,堅持入寺便男女分食,於是宋瀾無奈,只得在一群宮人侍衛的簇擁下去了另一間禪房。

兩位司膳女官恭立桌前,將岫青寺奉獻的食物一一驗毒試吃,反覆確認無誤後才告退出門,落薇瞥了一眼手邊的白粥,狀似無意問:“他留了誰隨駕?”

煙蘿道:“是葉御史。”

落薇用手中的調羹緩緩攪弄著那碗粥,聞言挑了挑眉毛:“他這麼信得過葉三?”

上午祭祀典儀之後,諸臣不需隨行,門前拜過便散去了,若非皇帝親口吩咐,葉亭宴斷然沒有機會伴駕上山。

煙蘿答道:“娘娘思量,陛下初至北幽時,其實早將那篇《傷知論》忘了個透徹,是葉大人屢出奇招,御前獻策,才得了陛下青眼。”

“小人又尋人仔細問過,說陛下本對他無甚印象,甚至幾分防備,但葉大人玲瓏心計,又有三寸不爛之舌,生生叫陛下轉了態度,隨後北幽一十三天,日日召他問話、同食同行。若非如此,陛下怎會寧肯頂著御史臺責罵,也要帶他回京?

落薇便道:“如此,前日裡他又破了西園命案、剜肉自證清白,怪不得呀,怪不得他初入朝局,便能在宋瀾面前與玉秋實分寵信,本宮能用之人,確是舍他無二。”

煙蘿聽了落薇言語,輕“嗯”了一聲,她方才一口氣述說良多,此時才忖度著下了結論:“但此人多智近妖、能言善辯,他有意與娘娘同抗太師,可用,卻不可信,縱是娘娘設計收服了他,他又主動示好,亦不能交心。”

交心,即是誅心。

落薇撥弄著碗中一片孤苦伶仃的青菜葉子,搖頭笑道:“這般蛇蠍物,誰敢與他交心,若我年紀輕些,哪怕只比如今小上兩三歲,怕都要被他生吞活吃、連渣都剩不下的。”

她心中雜亂,只進完手中白粥,便一口都吃不下了。

岫青寺未時中才能啟香爐,宮人將殘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