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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棠 第51節

落薇心中這一堆彎彎繞繞,那邊葉亭宴見她坦然神色,卻絲毫不覺得快意——他早該知道的?,從相見開始的?調笑?、輕薄,到最後無論她推阻還是接受,刀都是刺在他自己心上!

推阻時,他痛恨對方的冷漠;情濃後,卻又忍不住想她這樣對他,是不是也?能這樣對旁人。

葉亭宴伸手摩挲著他方才印到她頸間的那個唇印,想起了她在高?陽臺上尋到的?飛燕鐵片。

燕琅從小就?喜歡她,她少時懵懂,他卻一早就看得清楚。這麼多年過去,因她一句召喚,他就?能千里迢迢地回京,想必仍然是掛念她的罷?

物是人非許多年,可燕琅依舊是從前那個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的?少年將軍,那樣生機勃勃,似乎半分都沒有變。

那一天他站在集市的?陰影中,看小將軍的披風在陽光之下紅得耀目,他拽著?韁繩,優哉遊哉地與他背道而?馳。他低下頭去,看見地面上屋簷的?陰影將世界分割為明暗兩地。

一步之遙,卻已是不可跨越的天塹。

他狼狽離去,胡亂地揉了揉自己不能見光的眼睛。

落薇與燕琅相識得或許比他還要早,燕琅手掌北境虎符,對她忠心耿耿,對這樣的?人坦誠她想要的一切,怕也?不會那樣困難罷。

那他的?嘴唇,也?曾流連過這帶著薔薇香氣的?臉頰嗎?

葉亭宴伸手握住落薇的?脖頸,就?勢抱緊了她,落薇聽見他在自己耳邊急促呼吸,心緒似乎很不平靜。

她沒有?得到回答,便也?沒有?再說話?,任憑他靜靜地抱了一會兒。

良久,葉亭宴逐漸平復下來,這才沙啞開口,別開話?題,解答了她先前的疑惑:“太師在宮中耳目眾多,我從銀臺攜文書進宮的?時候,他便得了訊息。於是陛下傳召,你在內宮之中,來得都不如他快,他去尋了刑部、戶部之人,與他們通了氣兒。”

“哦……怪不得胡大人和趙侍郎方才在殿中哭天搶地,原是早與玉秋實商量好了。”落薇恍然道,“他那一套‘苛稅重徭以制生民’的說辭,倒是極為唬人。”

葉亭宴淡淡道:“這說辭也?未必全是唬人的。”

落薇眉頭微蹙,片刻之後卻又舒展開來:“太師雖作惡多端、貪腐弄權,為政倒是有?自己的?一套路子。”

見她立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葉亭宴便露出個笑?來,漫不經心地念道:“採玉採玉須水碧,琢作步搖徒好色……藍溪之水厭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1]。青史有?鑑,一處挖出玉脈,若不加以遏止,遲早會引得人們不顧性命、爭相下水,玉秋實點撥他的?親戚設‘玉稅’,一是為防民眾貪財枉顧性命,官府既要收稅,便會嚴加看管玉脈所在,不致叫人肆意妄為;二是既有?稅收,這賦稅還只孝敬宰輔、不過明路,當地有?利可圖,壓榨生民之事便會減少。此舉既能中飽私囊,又可平息事端——餵飽官吏、百姓無災,這是……太師的?為官之道。”

落薇伸手摸了摸他發上垂下來的珍珠緞帶,葉亭宴一愣,卻沒有?制止她,只是繼續:“此舉在一年半載之內,倒可以粉飾太平,可惜過後太師便將此事忘了。‘玉稅’在西南越來越重,新任知州能力平平,妄圖挖出一塊美玉獻寶,西南豪強借機開了採玉場,逼迫百姓為奴、冒死下水。苛稅與重徭之下,流血無數,終於逼得平民奔逃,入京告狀,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陛下不是傻子,雖然今日被太師說辭矇蔽過去,可只消他尋來銀臺相關的?文書,或是細細查閱戶部關於西南的?記錄,便能想清楚其中的?關竅。可惜他今日引而?未發,來日最多不過是申斥幾句、罰些銀錢罷了。”落薇沉吟道,“你翻出這樁事來,是為了給我造勢?”

葉亭宴翻身起來,目光霎時變得銳利了些:“既要動手,便不能給他喘息之機,先前暮春場、假龍吟和?會靈湖三事,已?令陛下生疑,我為娘娘造勢,為的?是讓陛下瞧見他更多威脅。娘娘信不信,此事之後,你再動手,成功的可能要比從前高得多?”

落薇瞧著他在床帳之間漆黑一片的剪影,發出一聲長長的?“嗯”:“叫你朱雀司中的?人也?留心些,近日,我會將那個售賣假金的商人放回汴都,咬出玉秋實的?長子。至於能問出什麼樣的?口供,就要拜託葉大人了。”

她湊過來,躺在他的?腿上,閉著?眼睛道:“太師常常說,你我太年輕,我卻覺得不然。於心術而言,我們在他面前確實不夠看,但爹爹自小便說我聰明,能用?最簡單的?路徑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