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馬者翻身上馬,抓著林召腰間的玉帶,將他護在了身前,林召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一時之間只得抱緊了對方,連連道:“救了本公子,重重有賞,重重有賞!”
眼見局面得以控制,林奎山不免也抹了一把額間冷汗,癱坐了下去。
誰料那馬微微一頓後,竟比先前更加狂躁,而且這次,它再不是矇頭亂撞,而是調轉方向,直直地朝宋瀾和落薇撲了過來。
馬匹輕盈地躍過御前的護欄,只聽虛空中傳來錚然一聲,馬上二人向側一歪,分不清是誰帶著誰的手,拔出了宋瀾面前擱著的那柄名為“純鈞”的長劍。
古劍不應開刃,可這柄純鈞卻不知何時被人開了刃,磨得雪亮猙獰。
御前亮刃,不論何事皆是死罪!
“金天衛,護駕!”
落薇怔了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就近拔了身側金天衛的短刀,持刀擋在了宋瀾面前。
電光石火之間,她想清楚這兩人之一欲行刺殺,冒出來的第一種情緒竟是心驚肉跳的狂喜。
——若是時機再合適一些。
——若這二人離得再近一些。
純鈞刺來,就算一時沒有得手,她也可以在混亂中為他們補上一刀。
落薇轉過千種思緒,頃刻之間又將這冒出來的心思死死壓下。
宋瀾不能死。
至少……如今還不能死。
遠處的葉亭宴自然不知她心中的計較,只瞧見落薇臨危之時,居然不顧安危,飛快地持刀擋在了宋瀾面前。
他面色微冷,一側的裴郗遞上弓箭,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本就是不值得的!”
葉亭宴接了弓箭,拉緊弓弦,右肩上的傷口因他用力而被撕扯,傳來一陣遲鈍的痛楚。
他瞄準了,忽地覺得目中酸澀,或許是今日見光太多的緣故。
手中一抖,箭離弦而去,直直地射向御前。
令葉亭宴意外的是,手中這一箭剛射出去,他便聽見自己的對面,同樣傳來一聲弓箭離弦的疾聲。
兩隻箭精準無比,一支射中了瘋馬的右眼,一支射中了左腿,於是那匹馬長鳴一聲,帶著兩個人重重地從階前摔了下去。
第23章 物外行藏(六)
金天衛魚貫而出,片刻便將這二人摁在原處,葉亭宴縱馬近前,關切道:“陛下!”
宋瀾驚魂未定,低頭卻先看見了落薇手背上一道傷痕。
落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原是方才她拔刀太快,一時不慎,在手背上割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宋瀾心中感動,一時顧不得理睬葉亭宴,抬手將落薇攬到懷中:“阿姐,痛嗎?”
落薇遺憾地鬆了手,任憑那把刀落到了地面上。
她回過頭來抱住宋瀾的脖子,扮出一臉焦急:“無事,子瀾可受驚嚇?”
宋瀾動容道:“阿姐沒事就好。”
帝后一番密語,離得遠些的人自然聽不見,近前的葉亭宴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一時之間,他幾乎壓抑不住湧上心來的暴戾情緒,只好死死攥著手中的弓箭,向後退了一步,在二人面前跪了下去。
宋瀾這才想起他來,忙道:“亭宴,起身罷,方才若不是你射出那一箭,恐怕朕同皇后都不能免災。”
葉亭宴垂著頭,嘴唇哆嗦了兩下,好不容易才咬出囫圇字句:“……臣護駕不力,陛下和娘娘受驚了。”
落薇溫言道:“葉大人原非御前侍衛,能疾行救駕,已是忠心,何必自責。”
葉亭宴沉默了片刻,才道:“謝娘娘。”
不知為何,落薇總覺得他在發抖。
然而人抬起頭來,脆弱神色已然消失得一乾二淨,葉亭宴面色如常,一臉真心關切,只有眼睛略紅了些。
但落薇如今無心在意他的失態,因為宋瀾已然起身,走近了那匹死去的馬。
劉禧急忙跟過去,衝已被金天衛控制的二人喝道:“大膽狂徒,膽敢御前行刺!”
林召隨著那匹馬摔下來時,人便嚇得昏了過去,此時場下只剩了方才馴馬的侍衛,聽了這話,那侍衛猛地抬頭,高呼道:“陛下,小人冤枉!”
劉禧怒道:“卻是哪裡冤枉了你?”
馴馬人急道:“大人明查,小人只不過是暮春場平平馴馬人,有何膽量謀大逆?更何況,小人怎能料到林二公子的馬忽然發狂,方才御前,分明是那林二公子帶著小人拔了劍!”
林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