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香,裡面的擺設是模糊的,走動的人影也是模糊的。
“這什麼屋子?”楊劼壓低聲音,眼光透過香案,落在懸掛在牆面的畫像上。
“這是我娘住的院子,她喜歡進這個房間。”小少爺被紫榆花架上的珍寶古玩吸引了,一個勁地搗鼓著。
楊劼走得近些,畫像上的女子一點一點逼近自己的眼瞳,瑩潤華麗的色澤被時光掩去,她微垂著頭,卻按不住秀麗的臉龐,十七八歲的模樣,素白長袖逶迤,鬢側橫貫銀簪,神情極是怡然滿足。
楊劼想,這樣的女子,定是過得錦衣玉食、多姿多彩吧。
女子的後面彤霞滿天,梨花含苞似雪,映得樓臺華簷絢麗斑斕。那樓臺被梨樹遮掩住了,只露出拱角的一面,隱約見隸書“紫錦”兩字。
婦人
楊劼的眼皮突地跳了跳,暈黃的光彌散開,他死死地盯著那兩個字,驚喜在無邊無際地蔓延,直至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了。
“那是誰?”他再次顫著聲音問。
“不知道。”
小少爺瞥了畫像一眼,很乾脆地回答,顯然他的興趣還在那些古玩上。
楊劼呆呆地看著畫中女子,映在面前的微垂的眼簾,那眸子應該是黑漆烏亮的,歲月打磨得光華黯淡,已經丟失了原本生氣。他想,那女子容貌雖清秀,如果還在,定是不再年輕了。
老天還是憐惜他,讓他有了紫錦樓的線索。紫錦樓與女子有關,熟識女子的就是這裡的主人,覃夫人。
覃夫人和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念頭刻在楊劼的骨子裡,身心的血脈因為興奮而噴張洶湧。
院子裡依然寂靜得沒聲息,小少爺伸了個懶腰,抓起一個瑪瑙麒麟缸塞進楊劼的懷裡,道:“我家珠寶多著呢,少了一個沒人知道的。快走,我娘要是發現我沒用功,會打斷我的腿。”說完,小身影率先閃出了屋門。
楊劼略微遲疑,還是悄悄地將麒麟缸放回了原處。
出了迂廊,一陣疾走,依稀院門哐當緊閉,楊劼才驚覺,幾名彪形大漢兀立門前,中間站著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
烈日耀目欲盲,那婦人唇際噙著陰沉的笑,冷眼盯著楊劼,像一尊高傲的雕塑。楊劼腦門嗡嗡直響,內心幾乎被惶恐吞沒。
覃家小少爺失了先前的靈氣,撲通跪下了,“娘,孩兒只是隨便看看……”
“搜。”婦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幾名彪形大漢擁上來按住楊劼,裡裡外外搜了個仔細,小少爺心虛得垂著頭,眼珠子琢磨不定地閃著。
大漢們在楊劼身上搜不出什麼,婦人一時有點驚訝,臉上漸漸有了笑意,高挑的眉角揚起,“阿小,這次先生找對了,想必不是個鼠盜狗竊貪財之輩。”
小少爺就勢起身,一臉得意之色,嬉笑道:“娘,您應該賞我。”
“娘賞。”覃夫人摸了摸小兒子的頭,用拖得柔長的口吻道,“後日是你爹忌日,賞你跟娘一起去皇家玲瓏寺拜神。”
小少爺嘟了嘴,脫口道:“不去,我不去那種鬼地方!”
覃夫人不滿地斂起笑容,“阿小,又不聽話了是不是?”
小少爺勉勉強強地答應了,突然一指楊劼,“我要他一起去!”
“別忘了你爹忌日,阿小。等後日回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覃夫人關照著,甚至沒有再看楊劼第二眼,便由幾名大漢簇擁著揚長而去。如墨烏亮的雲鬢插滿螺鈿金簪,金燦燦光豔豔,華服逶迤,周身瀰漫著一種令人沉迷的靡香,後影卻掩不住春華漸漸離去的無奈。
畢竟是徐娘半老。
跪在地上的楊劼起身,望著洋洋自得的小少爺,單薄的袍衫已被汗溼透,脊背卻是一陣陣的發涼。
忌日那天,楊劼早早起身。來到覃府時,天色才開始放亮。
聽人說,覃夫人喜好奢華,卻不喜熱鬧,所以偌大覃府處處雕得精緻鮮少有人。就是那些她看中的男人,也是隻能被指定去一個地方,原路去原路回。楊劼順著五彩卵石路走,放眼望去,一切亭臺樓閣還攏在薄薄的光暈中,整個覃府如煙如霧。
前面管家領著一個輕袍男人正過來,那男人雖長得高大威猛,卻是蔫得如枯藤的茄子,抽乾了水分似的,毫無生氣。楊劼閃身往旁邊讓了道,管家看見他了,招呼道:“楊先生,小少爺正等著你呢,過半個時辰夫人就出發了。”
楊劼躬身表示謝意,管家走過頭又折回來,小聲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