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錦:“你的意思是說,七千年前人類看到的天,不是現在的這個天?”
她:“對的。”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康錦的臉抽搐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一下,繼續保持著輕鬆的口吻問:“那七千年前人類看到的天,是什麼天?”
我忽然間覺得這場談話有些詭異。本來是要康錦誘導曹金花的,但現在已經反了過來,卻是曹金花在引導著康錦一步步地往下走。
她:“那時候的人類抬起頭看到的不是現在的天,是月球。”
康錦:“現在我們晚上抬起頭,還是能看到月球。”
她搖搖頭:“不是這個意思。當時的月球離地球非常近,就懸浮在人們的頭頂上,完全遮蓋了整個天空。人們抬起頭就能看到它。”
康錦笑了,表情頓時釋然起來:“可能你對天體物理學還不夠了解,你說的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如果月球離得那麼近的話,會受到地球強大的引力影響而墜落的,根本不會浮在空中。”
她:“我們在月球上安裝了反重力裝置。”
這次不僅是康錦,連坐在旁邊的我都一個哆嗦!村長和曹金花的丈夫則茫然地看著這一切,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話裡所隱含的匪夷所思的含義。
她繼續說:“月球不是一個自然天體,它是我們聯盟建造的巨大飛行器之一。建造月球的某些材料甚至比地球都要古老。它是我們在太陽系發動反攻計劃的重要基地,所以在戰爭的尾期,這個基地受到了對方猛烈的攻擊。月球表面的那些大坑有很多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很多巨大的環形山都呈一條直線分佈,就像被掃射的一樣。你也明白,隕石並不能造成這樣的結果。那都是鏡戶炮(音譯)帶來的傷害。”
我強壓住內心的震驚,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些荒誕的筆錄。康錦的表情有些不安,喉結一上一下地蠕動著,盡力保持著作為一個學術研究者的嚴謹態度。他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問:“照你這樣說,女媧補天是怎麼回事?”
她:“女媧並不是一個人,或者說,它根本不是一個生命。女媧是我們聯盟建造的一個……用現在的話說,一個具有人工智慧的巨大的機器觸手,它負責月球的修復工作。在鏡戶炮的攻擊下,月球受到了嚴重的損害,並且出現了巨大的裂口。女媧對月球裂口的修復工作,到後來就成了傳說中的補天。”
康錦嚥了一口唾沫:“那,然後呢?”
曹金花先站了起來,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在她彎腰的時候,能清楚地看到裹在衣服裡的腰間的贅肉。這些贅肉太過現實,作為她是一個農村勞動婦女的標誌。我不由得喘了口氣,就像久被憋在水裡的人忽然浮出了水面一樣。
她喝完水,坐下來繼續說話:“然後,戰爭結束了,我們的聯盟取得了勝利。月球的推進裝置在戰爭中遭到了重創,無法進行遠距離飛行,只能解除了反重力裝置,用它最後的一點推進力掙脫地球引力的束縛,成為一顆繞軌道執行的地球衛星。在月球升空的過程中,地球上的海洋受到了月球的引力影響,產生了巨大的潮汐,非常巨大,歷史傳說中的大洪水時代就發生在那個時候。”
我無法認同她的觀點,在我心裡,始終是把她當作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來對待的。但她的敘說卻嚴絲合縫,我心裡長期隱藏的那些疑惑忽然有了註腳:傳說中長著蛇身的女媧,共工頭撞不周山導致的大洪水,《聖經》中諾亞為躲避洪水建造的巨大方舟……就像長久以來一張殘缺的拼圖,這時被人拼上了最後一塊。
康錦已經不淡定了,我從未見過他臉上的神色如此困惑。他面前的這個“人格分裂”患者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康錦試圖進行的宣洩誘導法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一敗塗地。到了這時,他只能徒勞地把這場談話繼續下去,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點曹金花的漏洞和縫隙:“作為戰爭的一方,你們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出乎意料的是,曹金花咧著嘴笑了:“戰爭還分正義和邪惡?我想這不僅是地球上的法則,也是整個宇宙裡的法則吧,只要你勝了,就是對的;你敗了,就是錯的。”
康錦不得不承認她這句話裡淺顯而又無懈可擊的道理,接著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們的敵人,是誰?”
她:“我們的敵人也是一個強大的聯盟,有很多種族。但在地球上,我們主要對付的敵人是傀儡。”
康錦:“傀儡?”
她:“對,傀儡,一種被機械操控的人類改裝體,小部分是純金屬構造,但大部分都是由木頭做的。那些粗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