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城城郊,在山腳臨河不遠的開闊地方,就是厲王軍隊的駐紮之地。這是軍師方弧選定的營地,背靠山坡可以減少背後偷襲的可能,不在山上是為了不被切斷水源,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
雖然已近深夜,厲王的主帳裡卻是燈火通明,正在商議軍情。蕭慶自那一戰後閉城不出,厲王麾下的軍隊遠道而來,若是長期圍城不下,糧草供給就會成為首要的問題。所以,厲王才會連夜召集眾人商議對策。
“王爺,蕭慶既然不肯應戰,那我們明日干脆強攻,看他還能不能躲起來作縮頭烏龜!”一個副將憤憤的說。
其他的幾個副將也深有同感,紛紛附和,大帳裡一時人聲鼎沸,彷彿明日就要和蕭慶決一死戰。厲王看得頗有幾分讚許,他本來生性就急躁,正想下令明日強攻,但在下令之前還是因為慣性使然朝坐在一旁的方弧投去一瞥,眼中有詢問之意。
方弧從始至終對這場熱火朝天的談論不置一詞,這時見厲王徵詢自己的意見,便慢條斯理的開口道:“王爺何不聽聽我們這位銀面將軍的意見?”
戴著銀色面具的穆非朝先前看到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總飄到自己所坐的角落,心裡已經猜到他的意圖,所以在名字被提到時也作好了發言的準備。
“既然大家都主張強攻,難道就我一人會是貪生怕死之輩麼?”他的聲音低沉冷酷,和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一樣。
厲王滿意的眯起了眼睛,雖然此人來歷不明,但是征戰以來他的表現實在無可挑剔,堪稱自己麾下第一猛將。就連生性謹慎的軍師也承認這一點,所以他雖然一直不肯完全信任此人,卻也捨不得讓他離去。
“那依軍師之見呢?”
方弧捋了捋鬍鬚:“我軍一路得勝,全賴諸位將士如此英勇,不過,”他先是笑著朝幾位將軍微微頷首,轉而卻帶出一個“不過”,厲王精神一振,知道這位軍師必定又有了什麼主意。
“不過,強攻雖好,對我軍的損耗卻太大,即使攻下烏城,也是元氣大傷。”方弧不慌不忙的說完他的“不過”。
“軍師若是另有良策,還請賜教。”還沒等厲王開口,一個性急如火的將領就催促道。
“王爺也知道,蕭慶這次是代替蕪王領兵,臨陣換將,歷來也是兵家大忌。何況蕪王只不過是負傷,並未回朝,現在還在烏城城中。比起蕪王,蕭慶的武藝謀略可是要遜色太多,”方弧依舊慢慢的說著,到了這一句又停下來朝穆非朝投去高深莫測的一瞥,“銀面將軍,你也這麼認為吧?”
穆非朝從面具下冷冷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軍師,這個本王都知道,你快說說有什麼妙計吧?”厲王有些著急。
“一天不容二日,一軍自然也不能容下兩將。”方弧笑得有些自得,“與其強攻烏城,不如令他們自亂陣腳。”
厲王恍然大悟,驚喜的看著方弧。他等著方弧進一步解釋,方弧卻沒有絲毫再要開口的意思。
“今夜的商議到此為止。諸位將軍明日還是耐心等待,操練等事不可放鬆。”厲王威嚴的下令,作出了最終決定。
穆非朝不情願的起身,他知道方弧一定會留下和厲王細說此事,但是他卻不得不離開。起身時他又一次接觸到方弧的目光,還是那種探究的眼神。
看來此人是要對他懷疑到底了,穆非朝邊走邊想,他已經接到密報,絕顏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不知今夜她是否已到了烏城城內?想到那個表裡不一的女子,他的嘴角不禁牽出一縷淺笑,但是,就算她回來,依現在的形勢,他們也不能再輕易見面。思緒至此,他的笑容又黯淡下來。
方弧想出了一個離間之計,他得想法儘快告訴絕顏這件事。可是蕭慶閉城不出,那個聯絡的人恐怕也出不來,他有什麼辦法可以聯絡到她呢?
四周的營地漆黑一片,安靜無聲,已是深夜,士兵們早已入睡,除了幾個站崗的哨兵。穆非朝從他們身邊走過,回到自己的營帳,帳內的火把還在炭盆裡熊熊燃燒。
為了保持身份的秘密,他的帳裡並沒有小卒服侍,穆非朝坐在褥上,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短刀,與佩劍不同,這柄刀藏在袖內,是秘密的武器。也就是這柄刀,刀刃上曾經沾了她的鮮血。
他注視著刀刃,回憶起那夜自己的驚訝和失控,也憶起她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你真的會殺我麼?”
他會殺她麼?穆非朝輕輕一笑,他怎會殺她?
她是那麼冰雪聰明的女子,卻彷彿永遠不知道她在別人眼中的魅力,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