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白寒,叫出來我聽聽……”
那人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我迷迷糊糊中也瞧不真切他的樣子,只覺這悅耳的聲音格外熟悉。腦子霎時一片空白,我猛地翻坐起來,嘴裡叫道:“含光……”
屋裡沒點燈,烏漆嘛黑的,空氣裡卻氾濫著淫|靡的氣息。
額頭的汗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啪噠”一聲砸在手背上,我驚了一下,探手往下摸了摸,一片溼黏。此間種種,無一不在證明我方才發了怎樣一場“好夢”,而夢裡的人又是誰?
外頭響起腳步聲,丫環們甜甜地喚道:“含光仙居回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跳。
含光淡淡地“嗯”了一聲,推門回了房。
這個時候回來,怕是待會兒還是要出去的吧?那侍衛雖然答應我替我絆住南風,可難保含光不去找他。若是含光邀南風同出門,就算那侍衛有千般本事,也不敢不把含光放在眼中。
織繡夫人早些時候就表現出一副特別欣賞含光的樣子,自他傷後,更是對他好得不得了,嘴裡時時念叨著:“仙君果真乃長情、痴情之人,這世間再難尋一二……”
如今含光已成貴客中的貴客,府中上下誰還敢輕易得罪他?
我想了又想,匆匆忙忙將自己打理乾淨,換好衣衫去隔壁找他。房門沒有關,含光正開著窗,負手而立,我見他微微眯眼望著那輪冷月,似在出神。
“咳咳……”
我假意咳嗽本想引他注意,卻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嗆,難受得真咳起來。含光回頭看我,笑了笑,揶揄道:“難道白虎大人屋內沒有水,特意來討口水喝的?”
我拍住胸口,老不客氣地走進去,咕嚕喝下一口茶水,這才覺得舒坦些。
“房間裡還有些零嘴,今日出門的時候隨手買的,你想吃拿去吧!”含光搖搖頭,走到矮几邊抱起織繡夫人贈予他的古琴,抖抖衣袖,邁腳要出門。
他這般愛琴棋書畫,像我這種只懂蠻力的人,跟我說些詩啊詞啊,必然像是對牛彈琴。南風就算再怎麼虛有其表,也能賣弄些文采,哪裡像我,少不得含光更願意跟他處在一塊兒?
我心裡一慌,幾步跟上去,拽住他,急道:“等一下!我有話說!”
燭火搖曳,他靜靜地看我,眸底似有光華湧動,我想要看仔細些,再眨眼裡頭卻平靜無波。含光頓了頓,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我有些緊張地咽咽口水,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喜、喜歡……”
“什麼?”
“……吃魚。”
一口氣卸下來,我卻萬分懊惱。說啊,說句真心話就這麼難麼?難,很難!謊話比真心話要好說千倍萬倍,我可以隨口跟女子調笑談情,卻獨獨對著他那雙彷彿洞悉所有一切的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寒!你真是孬種!
我在心裡狠狠罵自己,含光在頭頂輕笑:“府中有新鮮可口的魚可以食用,你儘管叫廚房做就是,他們不會怠慢的。”他拂開我的手,邁腳要走。
夜晚的風湧進來,將指尖殘留的溫度吹散,我一時覺得有些冷,就像忽然喪失了全部的、賴以生存的溫暖。
“含光!”
腦子想的甚至沒有身體的動作快,我追上去,皺眉道:“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含光詫異地瞥了我一眼,笑道:“早上不是說過了嗎?我約了少主去泛舟,順便切磋琴藝。白虎大人不是向來嫌我擺弄這些,無聊得緊嗎?若你跟著去,只怕我一首曲子尚未彈奏完,你就已經呼呼大睡了……”
“不會的!”我趕緊保證,“我一定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覺!”
含光微微一怔,笑起來:“既然你不嫌無聊,就一同走吧。”
一路走出去,含光本來還想去找南風,卻被我硬拽著出了大門。街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他領著我慢悠悠地走,嘴角始終含著笑,心情似乎很不錯。
很快到了湖邊,老船家和藹地笑道:“公子來了?快請上船,酒菜都已預備好了!對了,怎麼不見少主?”
含光忽然看我一眼,我心虛地別開頭。
“大概會晚些到,不管他了,我們走吧。”
“哎,好!”
船並不大,兩頭各擺了一個小桌子,一邊布了幾道小菜,暖了一壺酒,一邊擺了一盤未下完的棋局。含光吩咐老船家將棋盤收了,將古琴放下,先是試著彈了幾個音,繼而慢慢彈奏起一首完整的曲子。
我只覺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