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許是她眉間一霎沉鬱叫弄兒看到了,這婢子竟開口問道:“七娘不歡喜麼?”
秦念一怔,正要分辯,卻是不知該如何分辯。她又怕弄兒以為自己妒忌阿姊,又怕將阿姊身子不爽利的事告訴弄兒之後阿孃會知道,端的為難。
弄兒卻又笑了,道:“七娘是因為自己府上的事兒憂心吧?奴也聽五郎說了今日的事兒呢……”
秦念聽得此語,簡直恨不能捂臉一聲哀嚎——她帶著那些個女人們去青萍江遊玩,不意遇到了自家五郎秦愈,又不意出了這檔子事。
最最不意的,是秦愈他們一群人親眼目睹了憐娘將容郎推下水去的一幕,方才派了小廝來提點她一句,否則那木人今日是必會叫孫氏搜到手的。
若單是看這一點,今日遇到五郎,乃是上天照拂。然而秦念心底下始終懸著一線——五郎這人啊,長了張頂頂把不住的嘴。但凡他知道的事兒,整個翼國公府差不離便都知道了。一個妾將另一個妾生養的孩兒推入江中,自己還一道掉了下去,這樣的稀奇事兒,五郎既然能想到要提醒她多防備,自然也能想到要和府上的爺孃商量商量,探討探討了……
但秦念並不太想再同爺孃將今日的事兒細細說一遍。
那弄兒見她窘迫,這才不笑了,道:“七娘也莫急,和自家人又有什麼好瞞的?無非是姬妾爭寵,旁的貴人家中見得多了!獨咱們府裡頭只有一位娘子別無妾侍,七娘您才覺得此事墮面子罷了。”
弄兒只當她不快是因為孃家人知道了她府上妾侍爭寵有失顏面?秦念只得苦笑一聲應付過去罷了。她爺孃可不會如弄兒一般簡單,今日這一場盤問,怕是怎生也躲不過去了。
眼見著要走到她阿孃院子中,秦念實是腳軟,可偏在這時,弄兒回頭,神秘地對她眨了眨眼,湊過來,在她耳旁道:“七娘別愁眉苦臉的啦!明兒您可以隨娘子一道進宮——那可是有天大的好事兒!”
“……”秦念看看她,點頭道:“多謝你提醒……我,會為阿姊開心的。”
“並不是這個!”弄兒急匆匆否定了,張了口卻是欲言又止,終於一跺腳,道:“總之您明天就知曉了,是您自己的事兒……”
秦念驚道:“我的事兒?我還能有什麼好事兒?!”
“您別問了。”弄兒道:“見得娘子,可別漏了口風!”
“我阿孃沒教過你,說話說一半當心咬舌頭嗎?!”秦念有些著急。
“娘子教過,說了不該說的話,那才時刻都能咬著舌頭!”弄兒道:“七娘您就進去吧,今日娘子心情大好,保不準,她自己就先告訴了您呢。”
秦念與弄兒正在糾纏,翼國公夫人裴氏的門便開了。一名穿著精貴的婦人站在門口,道:“阿念!你來了怎也不進門?你們倆卻在說什麼呢?”
這正是裴夫人了,秦念見得她,便霎時變作了個溫柔典雅的閨秀,忙微微垂了頭,道:“阿孃,兒這裡同弄兒玩笑幾句……”
“沒見過你這樣沒孝心的!”裴夫人笑嗔一句:“你阿孃等你等得眼兒都要望穿了,你倒好有閒,竟與婢子玩笑起來。進來吧,你在府上多住幾天,有的是時候叫她們陪你玩耍!”
秦念撒嬌耍痴地一笑,跑上臺階挽了母親的臂彎,額上卻捱了裴夫人一指頭:“怎麼教你都改不了?平步上階!你在那王府中,可不能這般吧?”
做女兒的便癟了嘴,道:“阿孃,這不是咱們自己家裡頭麼?在那王府裡頭,兒哪敢放肆!”
裴夫人對她這般倒也沒得辦法,只能對弄兒道:“七娘還住她老院子裡,你和脈脈殷殷去拾掇吧!過陣子再安排餐膳給她。”
弄兒領命同脈脈殷殷去了不提,裴夫人只攜著秦念進了門,方才的笑顏便瞬時沒了。她抓了秦念雙手,道:“你怎生瘦成這般模樣!那裡的日子,看來當真不如意!”
秦念強笑道:“在人家家裡頭的日子,怎生也不可比家裡如意了。”
“哦,那是我說錯——你在那地方,看來是格外不如意吧?!”裴夫人嘆道:“今日之事,你回去如何處置?我看,這京中姬妾爭寵不少,為了爭寵,把人家的孩兒推進江中,卻也太過心毒。”
秦念含糊道:“兒已然吩咐將涉事的婢子們痛打了。”
“打婢子?”裴夫人一雙眼在她面上一轉:“難不成不該罰那推人的?這裡頭是有什麼隱情不是?”
秦念當真沒想過阿孃能一下子聽出內中含混,額上瞬時便滲出了一層細汗。今日的事兒,她當真是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