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白將軍去翼國公府,告訴我爺孃我病著呢……由翼國公府……遣醫士過來。”
便是這般時候,她還是不願向太后出言懇求的。太后若遣來了侍御醫,單給她診療而不去孫氏和廣平王那裡,只怕不很妥當。可若是也去了孫氏與廣平王處所,秦念先前自封熙寧堂的一切行動,便全都白費力氣。
她要靠凡人惜命的惶惶心意,來逼得孫氏與廣平王不得不自禁門戶。唯有這般,她才能掌控這座王府,帶著它走向毀滅——單是死廣平王一個,像話麼?斬草必除根,從她下定決心要做這件事的一霎起,她便深知再沒有半點寬容的餘地。
所有的不甘願和恨,在這樣痛苦的夜中便變得格外綿長,彷彿是一條苦味的線,一直延伸到比天邊還遠的地方。
脈脈口口應諾,秦念方才放下心,打算再睡一會兒,卻聽得殷殷道:“你在這兒看著娘子!我現下便去告訴白將軍!娘子這病來的兇猛,哪兒能耽誤!”
秦念很想告訴她不必這樣打攪旁人,可她張不開口。力氣彷彿都從身上被抽走了,除了心還在跳,她幾乎不知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有夜風從倏然開啟又合上的門中吹進來,殷殷大概去得很急吧。
秦念合著眼,只覺肉骨俱焚一般難受。脈脈在她身邊,將溫涼的水滴不斷滴在她口唇上。但她卻自覺唇瓣兒燙的如同噙了姜,那水灑上去,也是要不得一會兒便沒了感覺。
這樣下去,會活著,還是死去?
她心思亂得像散在地上的沙,只有一樁清明——與其屈服,再冒著過回從前那般日子的風險,她寧可死!
誰要在別人的嫌棄、猜忌和陷害之下苟活!她便是變了鬼也不能饒他們一次次的傷害,便是因為對夫婿懷有惡意而遭天大的報應,也決不後悔。
不知捱過去多久,天邊微微發亮了。秦念這一夜,是半分不曾睡著,然而脈脈她們只怕以為她是昏迷了一夜呢。
有人牽了她的手,將一根細線拴在手腕上,秦念能感受這輕微的動作,便覺得放了心。
一定是醫士來了,翼國公府為她請來的醫士,一定是最好的。
她原本也不相信自己會死,如今便更不相信。尤其是當嗅到母親身上熟悉的薰香之時——柔軟的紗袖垂拂在她面上,阿孃的聲音帶著顫,輕輕喚她阿念。
阿孃在這裡,便定不會有事。不過是小病,她定能好起來……
然而,過得許久,她腕上的線都不動彈,終於聽得那醫士說話,卻叫秦念吃了一驚。
他只道,王妃的情形,看著不似生病,卻似中邪。
她雖然不能睜眼,身體也萬分痛苦,心思卻明白著。秦念一向也不太信中邪這檔子事兒,在經了孫氏陷害那樁事後便更加不信,只是,翼國公府帶來的醫士,也該是有個譜兒的呀。
“中邪?”果然,裴氏夫人彷彿並不信:“你是醫士,並不是僧道,如何說這樣的話呢?”
“王妃該能聽到言語,”醫士道:“只是睜不開眼,說不出話罷了。這……這並不是病疫之象。唯有巫蠱之術,能抑人至此。”
“那要怎麼辦?”裴夫人的聲音,十分著急。
“大概……也只有請些高人來了。”醫士道:“小的是沒有法子的。”
秦念分明聽得母親一聲嘆息,她心中也明白啊,自己這般狀況,一定不能傳出去。請一名醫士來,尚且可以瞞過別人,但若是請了僧道施法,如何還能騙過一道牆外的人們?
然而醫士所言,卻正與她情形相合,又由不得她不信他話。心頭不由更恨——誰會對她行這般齷蹉事兒?也獨有孫氏與廣平王這樣恨她吧?
“那麼,阿念她……到底是有危險沒有?”裴夫人道。
“這,小的當真不知啊。”醫士道:“她脈相平穩,當無大礙……”
裴夫人大概是深深吸了口氣,道一聲多謝先生,便喚婢子將此人送了出去。秦念分明感到阿孃在她身邊坐下,緊緊攜了她的手,呼吸的聲音,甚至有些欲泣的濁重。
也是了,看著掌珠般的幼女如今這般模樣,有哪個做母親的還能淡然處之?秦念也心疼她阿孃,卻是睜不開眼也說不得話,偏生沒有半點兒辦法。
可她又怕阿孃一直坐在這裡哭——哭有什麼用呢?如今唯一能破了這一局的,也只有太后了,若是阿孃想不到這一出,不去尋太后幫忙,那便沒有法子去搜查孫氏與廣平王的院落,沒法子找到咒魘她的兇手,更沒法救她。
而她自己,只能著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