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忍不住的埋怨:“你這是要凍死我們娘幾個?”
“我已經盡力了……”其實不用婆娘說,看見孩子凍得鼻涕長流,馬三就心如刀絞,很不是滋味。唯有將從河邊樹林撿來的柴火點燃,雖說黑煙燻的人難受,但好歹有幾分暖意。
“盡力,你那就叫盡力,在酒坊能掙幾個錢……”婆娘很不樂意,罵罵咧咧。
馬三心裡更加鬱悶了,他原本有一手釀酒的好手藝,在薄州老家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奈何那年的周軍大舉進攻河中,他們成為俘虜,來到汴京後便是一個被人嚴加看管,強制勞動的苦役。
那段時間,他們的生活苦不堪言,直到有一天遇到侍衛司指揮使韓通大人。他們表達了自己有釀酒的手藝,希望可以為朝廷釀酒。宅心仁厚的韓通大人將他們的請求轉達給世宗皇帝,從此之後他們自由了,開始成為內酒坊工匠中的一員。
不過他們的出身終究卑微,讓他們成為工匠已經是一種抬舉和賞賜,因此除了關鍵的技師和管事之外,其他人的待遇一般,和汴梁城裡的普通工匠沒有什麼區別,勉強能夠養家餬口,談不上什麼富足。
馬三的日子原本還算可以,奈何兩個兄長先後病故,他這個做叔叔的少不得資助寡嫂和年幼的侄子,本就不多的工錢所剩無幾。加上家中孩子多,生活就越發捉襟見肘了。加之今年改朝換代,前半年有戰爭不斷,內酒坊的活計不多,工錢也少。
如今官家御駕親征凱旋而歸,少不得多有慶祝,年關之時,還會有不少使臣和臣僚前來朝賀,內中酒的需求很大。官家已經下旨,讓他們儘快釀酒,活計多了不少。馬三本來想著年節之時,多少能有點餘錢,可以給家人添置衣物,修補已經破損的房子。
卻不想今年的風雪來得早,讓馬三有些措手不及,日子悽苦不少,還少不得被妻子埋怨。主旨就是怨懟自己不該資助寡嫂和侄子,可那畢竟是血脈親人。豈能不管不顧……
火盆內快要燃盡的柴火,馬三輕嘆一聲,在婆娘的嘮叨聲中出門了。這個時候,在河邊的樹林裡,還能撿到些柴火,否則今晚當真難熬!
馬三出門,一路朝河邊而來,藉著積雪反映的光線,很快便撿到一小捆柴火。雖說有些潮溼,烤烤也能燃燒。只不過煙霧略微大一些罷了。窮人家裡沒那麼多講究,無所謂的。
撿起好柴火,馬三搓搓已經快要凍僵的手,準備返回家中。婆娘埋怨忍著就是了。就是苦了幾個孩子了。身為一個父親,他不可避免地心有愧疚。
要是有錢多好啊,可以住上遮風避雨的好房子。孩子們可以穿上厚實的冬衣,可以有肉吃。要是有錢,兩個哥哥也許就不會早早病死了……
馬三感嘆一聲,算了,天雖然黑了,依舊是白日夢,還是踏踏實實釀酒過日子吧!背起柴火,起身回家,沒想到剛走兩步,兩個黑影突然出現在視野裡,隨身似乎還帶著傢伙。
馬三唬了一跳,以為遇到了強人,趕忙告饒道:“幾位好漢,小人窮漢一個,身無長物,冬夜寒冷出來撿些柴火,還望幾位好漢高抬貴手,饒恕小人……”
幾個黑影沒有說話,馬三心裡更加忐忑不安,想起城中有擄男子前往礦山做苦力的傳聞,更是害怕不已,連忙道:“幾位好漢,小人家中老婆孩子好幾張嘴,全靠我養活,幾位饒命啊!”
“你就是馬三,在內酒坊倉庫營生?”
馬三完全沒想到,對方沒有動手,而是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和營生,對方認識自己?可是遠遠瞧見,那幾個黑夜氣勢嚴肅冰冷,中間的一個好像還有幾分佝僂,好像上了年紀。印象裡自己並不認識這樣的人,會是什麼人呢?
“是,小人馬三,確在內酒坊營生,不知幾位好漢是……”馬三謹慎地回答,對方既然將自己堵在人際無蹤的樹林裡,根本容不得自己否認,他根本不敢撒謊。
那個佝僂的黑影輕輕點點頭,問道:“哦,你的兩個兄長都不在了……”
“去年的時候,兩位兄長都走了……”馬三輕聲回答,多少有幾分唏噓。
“可惜了,馬大、馬二當年在內酒坊也算是個人物……”佝僂的黑影也輕聲感嘆,彷彿很是遺憾。
“唉……”馬三小心地探尋道:“好漢認識家兄?”
“見過……”黑影應了一聲,轉而問道:“怎麼樣?你還好嗎?家裡都可還好?”
“唉,日子勉強能夠,只是……”隱約間像是亡兄故人,所以馬三放鬆了警惕,想悽苦的日子,忍不住輕嘆。
那佝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