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墨見我不語,續道:“明天是七月初七,七夕。”
七夕,我倒忘了這個日子。去年的七夕是正農村裡過的,而兩年前的七夕,是在漫漫深宮裡渡過。
“夢姑……”他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可以陪我去逛燈會嗎?”
我的臉一沉。在七夕一起逛燈會的男女只有一種關係――愛人,無淪在哪個國家也是如此。
“夢姑正在為未亡人守寡。”我幽幽地道。
他的眸裡閃過一絲失落,淡淡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帶你出去玩玩。”
我僵住了。這樣軟化的他,是戰場上指揮三軍的他嗎?剎那間,他恍惚又變回了那名叫墨的神醫。
他聳聳肩。“你好像並不快樂。”微微一笑,又道:“有時候,忘我是一種解脫的方法。”
我再次愣住了。他看我竟看得如此透徹。
心裡狠狠的掙扎著。我該隨他出去嗎?可是,他是仇人之子……
可是,心底裡深深的相信了他的那句話。解放一下,未嘗不是好事。
“我替你向太醫院院正請假了。”他的笑容越發詭異起來。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先斬後奏?
頹然一笑:“好了,服了你了。”
他笑得像個孩子。“明天晚上,我來找你。”
曖昧的話從他口中吐出來,竟也沒有尷尬之意。是因為那暖煦的笑容嗎?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我這樣做,對嗎?
也許,我無論改變了多少,心底渴望溫暖自由的慾望從來都未變。
歲月不回頭的老去,世道無情的摧殘著人心,但,也許,最原始的人性――善性,一直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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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匆匆煮好藥讓一個掌藥拿去昭陽殿,我出了藥庫,來到了司藥房的小院子裡。
若是在手膳或晚膳時分,這裡會有司藥房各職的女官聚集,不過現在時辰尚早,院子裡空無一人。
畢竟是皇家的地方,沒有奇花異草,但也不乏各類花卉。
我看主傲然聳立的梧桐樹,恍惚之間,又看見了一年前那不堪的回憶。
那時,梧桐花開,而今,已達垂暮之年。
梧桐樹總是給人寂寞的感覺的嗎?為什麼,明明是炎炎夏日,卻有“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之感……
我伸手接十社一片翠綠的梧桐葉。可憐那葉子,還未老去,已被遺棄。
輕輕拈住葉子,放到唇邊,我悠悠吹了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吹奏過了,上一次應該是夜朗教授以音入武之時吧。那次吹的還是玉簫。
原是一曲浮燈夢影》,卻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有多少年沒有用葉子來吹奏了?也快十年了罷。
聽著音不成音的浮燈夢影》,莫名其妙的沒有半絲反感,反而是……更陶醉了。
不成曲調,卻有發自心底的情,彷彿勾動了心底最深的那根弦。
這就是所謂的“心音”嗎?讓自己的心去奏樂,忘卻手的存在,忘卻武功,忘卻自我……
無翻江倒海之力,無脫胎換骨之神,這就是夜朗所說,最純最真的音樂嗎?
樂聲驀地停下。哀傷的餘音環繞,久久不散。
嘯嘯風聲、沙沙葉聲彷彿伴著那回音,奏起了絕望的一曲。
沒有徹骨的仇恨,只有淡淡的哀傷。
那時“走火入魔”,夜朗說,我的心,充滿了揮之不去的仇恨……
是否,當仇傷釋然淡化,奏出的音樂才會純粹?
當初不明白夜朗的初衷,原來,他是想讓我,解放自己……
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苦……
事實上,最苦的,還是仇恨,揮之不去的仇恨。
在絕望中打了一個轉,學會了釋放自己,不再以仇恨為生命的主幹,將復仇變為僅僅生命中的一件事,這才是解脫了吧……
“夢姑。”只聽一人喚道。卻是莫妄。
我輕輕拋下了梧桐葉,任它隨風飛舞,背對他問:“我要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嗎?”
他沒有回答,卻是問:“為什麼拋了那片葉子?那是我聽過最好的樂器。”
我輕輕一笑,不知是在嘲笑他的無知,還是在嘲笑世人的無知。“心中有樂,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