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後,寶珠進來,說道:“老爺到門口了,不肯進來,只請姑娘出去說話。”傅月明嘆了口氣,只得說道:“你且在這裡看著太太。”便邁步出門。
行至大門前,果然見傅沐槐在院內立著。她上前道了個萬福,與父親見禮過。
傅沐槐雖知此是傅月明鋪排的計謀,心裡卻仍是顧忌那趙道婆前番的話語,並不肯進來。生恐一時破了禁忌,於自家娘子不利。
一見女兒兩眼紅腫,頰上猶帶淚痕,傅沐槐不由將心提了起來,忙低聲問道:“怎麼,莫非你母親當真有些不好?”傅月明搖頭道:“並沒有,只是做戲給人瞧的。話雖如此,父親還是先去請個大夫來家罷。咱們既說母親病重,卻不請大夫來看診,不免惹人生疑。”
傅沐槐卻頗為躊躇,半晌沉吟道:“雖是如此說,但前頭那趙婆婆說起,這四十九天之內,你母親上房裡不得有男子入內。這事兒雖虛無縹緲,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忌諱著些好。”傅月明見他執意如此,心裡思忖了一陣,便說道:“這般也罷了,父親這兩日多留神家裡的動靜。”說著,又低聲道:“今兒一早上,院裡果然又聽見了貓叫。此事,必是人蓄意為之。”傅沐槐聽了這話,臉上便又陰沉了幾分。
父女兩個說了一回話,傅月明便抹著眼睛回屋而去,傅沐槐則頓足嘆息不已,隔了好一陣,方往外堂上去了。
傅薇仙隔著窗子,將院內景象盡數收入眼底,不覺嘴角輕勾,向冬梅說道:“瞧這情形,太太果然是病的沉重了。”冬梅微笑道:“可不是,今兒一早,我進裡屋一瞧,那大姑娘趴在太太床上哭得死去活來。我湊上前看了看,見太太出的氣兒多,進的氣兒少,只和死人沒甚兩樣了。姑娘倒還等些什麼?趁著如今亂著,就叫姑太太來把事兒提了也好。”
傅薇仙想了一回,搖了搖頭,說道:“不急,還是瞧瞧再說。就是太太一時暴斃,這白事也要辦上幾日,倒不怕別人來截胡。”說著,又斜眼望著她問道:“你說你昨日睡去了?”冬梅點頭道:“是,說來也奇,平日裡我睡得都淺,太太一叫我就醒的,昨兒也不知怎的了,睡得跟死了一般。還是今兒一早,寶珠叫醒我的。那小蹄子,昨兒服侍了一晚上,心裡好不平呢,嘴裡嗶嗶啵啵個沒完,叫我數落了一通才罷了。”
傅薇仙將柳眉一皺,忖度了幾刻功夫,便說道:“你出去,想法子捎個信兒去後街上,告訴姑太太家裡如今的情形。姑媽自然知道如何行事。”冬梅答應下來,見她再沒別的吩咐,便就去了。
走出門來,卻見院內空無一人,知道因那道婆的話語,傅沐槐放了話,一應不相干的人不得進這院子。如今這院裡,只有太太、兩個姑娘並幾個丫頭,倒是少了許多眼目。她想了一回,快步走到二門上,喊住了一個平日裡時常差遣的小廝,叫他往後街上送信。
那小廝名叫天喜,人乖嘴甜,時常奉承唐姑媽並傅薇仙,兩頭跑著送花送信討幾個賞錢使用。因他為人伶俐,傅薇仙也很用著他。今冬梅要傳話,自也來尋他了。
冬梅來至二門上,這小廝正在同天福抓子兒耍子,一見她,忙丟下石子兒,跑來笑道:“冬梅姐姐,可是有事兒吩咐?”冬梅笑道:“你就是個屬猴子的,賊乖慣了。”嘴裡說著,就望著天福。卻見天福正蹲在地上數石子兒,一眼兒也不朝這邊望,便低聲向那小廝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又說道:“去時躲著些人,別叫人瞧見了。”
天喜笑道:“姐姐也忒小心了,太太病重,鄰里街坊都傳遍了,誰還不知道怎的。姐姐只管放心,這事兒便在我身上了,只是姐姐也出來也不帶個點心果子與我,真是好不疼人。”冬梅笑罵道:“你這小猴子,別在這裡說嘴。事兒若辦壞了,仔細二姑娘告訴老爺,打折你的腿!”說著,因恐人瞧見,便急急忙忙去了。
那天喜又回去尋天福,也不提此事,只說道:“我忽然想起一樁事,晨間老爺吩咐我出去到木材鋪子裡跟掌櫃說句話,我險不給忘了。你且在這兒,略等我一等,待我去去就來。”天福說道:“你敢是吃昏了,老爺吩咐的差事,你也敢忘!你去罷,誰有那個功夫等你,我也有事情去哩。”說畢,這兩隻小猴子便一鬨而散了。天喜便從後門上出去,逕往後街去了。
那天福卻是個機靈的,先往別處繞了繞,便又折回來,也順著出了後門,遠遠的跟著,見他進了唐家的屋子,方才回去。見了老爺傅沐槐,言說此事。
傅沐槐聽了訊息,心中倒還存個僥倖:再怎麼樣,也是親戚。便是二丫頭要往她姑媽家裡送信兒,也沒什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