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然無知,聽權仲白說起,這一驚非同小可,“這不可能吧,他一出去總要有一兩個時辰,如何我一點都不知道,難道連廖養娘都不曉得?”
權仲白自知失言,便閉口不提此事,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蕙娘心裡也有些醋意:這個小壞蛋,自己生他養他,從小貼身帶到大,和鸞臺會鬥生鬥死,不能不說有很大原因也是為了他的將來。他倒好,把自己瞞得嚴嚴實實的,他爹回來沒有多久,什麼秘密都告訴出去了……
“你不說也好,回頭我問養娘。”她也動了些情緒,“養娘年紀究竟到了,也該回家好生養老去了!”
權仲白並不為所動,只露出一絲微笑,蕙娘翻著大白眼看著他,他亦是視若無睹。兩人僵持了好一會,蕙娘忍不住怒道,“權仲白,你——”
這聲調,嬌蠻任性,到底是又露出了焦大姑娘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壞脾氣……
自從權仲白回來,兩人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除了在孩子們跟前,蕙娘很少用這麼私人的語氣和權仲白說話。這話一出口,她自己也吃了一驚,一時間眼神閃爍,竟不敢再看權仲白。車內的氣氛,一下就沉悶了起來。
正好,車行已至揚威侯府,兩人也都是老成人了,乘勢就揭過了這一頁。權仲白先下車,他今天還特別體貼,沒讓達家下人接車,而是自己探手把蕙娘扶了下來,更破天荒地道,“仔細風大,要不要加一件披風?”
蕙娘掃了周圍一眼,輕聲道,“那就不必了,哪裡就這麼嬌弱了。”
權仲白還不放心,握起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方滿意地鬆開,笑道,“手是暖的,那就無妨了——三嬸,泰山在書房呢?”
上來迎客的一位老管家嬤嬤,本來正怔怔地看著蕙娘,此時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點頭哈腰,“今兒因少夫人來了,畢竟是初次見面,在正房候客呢。您請這邊走——”
說著,便將兩人引入抄手遊廊內,直進了二門,又折向了揚威侯居住的正房內堂。
對於一般的名門大戶來說,這一段路一般都是換了轎抬進去的,才一下車就要從外頭走進二門的,屬於中等人家的做派。揚威侯府地方不小,但做派不大,一路上秋風吹來,蕙娘才曉得權仲白那話也不是無的放矢。她瞟了權仲白一眼,權仲白生出感應,也回望過來,竟伸手握住她。
大庭廣眾之下,手牽手這樣走著,成何體統?蕙娘出於禮教不能不表示抗議,她輕輕地掙了掙,低聲道,“你做什麼啊……別人看著呢。”
權仲白卻並未放開,他的手乾燥而穩定,又較一般人的體溫涼了幾分,圈著蕙娘虎口,像是鉗住了似的。蕙娘被他握得渾身難受,稍微一調開眼神,見那三嬸正偷眼打量自己,便淺淺一笑,示意自己也十分無奈。
三嬸畢竟也是大家下人,雖說神色黯淡是免不得的,但行動上依然不失禮數。將兩人帶到了內堂跟前,恭聲回報過了,得了裡頭人叫進,方才掀起簾子,把兩人帶進了內堂中去。
揚威侯本人年紀不小,或許是因為境遇,看著比實際年紀還要老些,還不到六十的人,簡直有年近古稀之感。人老了就顯糊塗,揚威侯更是一臉氣血衰弱、命不久矣的老相,見蕙娘和權仲白進來,他動了動灰眉,口中嘟囔了幾聲,也不知是在招呼,還是在自言自語,換做是一般的年輕人,只怕看到這幅情態,都要從心底生出不耐煩來。
權仲白卻並不以他這幅神態為異,他和回到自家一般,隨意行了個禮,便拉著蕙娘在下首坐了,笑道,“三嬸,上茶來吧。——你們都下去,這裡用不著你們服侍了。”
幾個丫頭不敢就走,都看老爺的臉色,揚威侯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也不知低聲說了什麼,蕙娘反正沒有聽懂,一行人倒是都退了出去。只有三嬸倒了一壺茶來,給眾人斟上了,自己退到門外把守。
“我在江南,遇到了貞寶。”權仲白果然開門見山,一句廢話都不肯多說。“她把什麼事都告訴我了。”
揚威侯的涵養功夫,肯定還沒到家,權仲白只一句話,便把他眉頭挑動,渾黃雙眼閃過一道亮光,他定定地瞅了權仲白一瞬,正要說話時,權仲白又插入道,“連會里的事都一點沒瞞著。”
蕙娘一口茶剛入喉,差點沒嗆起來,揚威侯自然更別說了,剛拿起來的茶盞,失手就打得粉碎,他雙眉一軒,先是狐疑地看了蕙娘一眼,又轉向權仲白,低沉地道,“府上都沒說穿,貞寶有這麼大的膽子?唉,看來,她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回京了。”
只是這一句話,便可知道達家和權家的關係,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