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一走進來,便看見嬌小的少女坐在桌邊,吭哧吭哧地用擀麵杖擀皮兒。“想自己包餃子了?”“嗯。”她想家了。這裡雖然有冬至吃餃子的習慣,但總歸是異鄉,若是再吃一碗御膳房送上來的餃子,就真有種過客的感覺。丞相露出為難的神情,卻還是脫了外袍,挽起袖子,用從前那雙寫詩作謀的修長的手,陪著她一起包餃子。一盤三鮮菌菇餡兒的,一盤蝦仁餡兒的。蘇絨看他難得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澹臺夜還沒注意到鼻尖沾著麵粉,茫然道:“是包錯了嗎?”蘇絨起身親了親他的額頭,笑的酒窩淺淺。“沒有,一切都好。” 女帝之路9由於宮女太監都被屏退到了殿外, 此刻又如同當初他們再度相見時的那樣, 寂靜的只有燭火的噼啪之聲。“從前……也沒有在哪個家庭裡待過很久。”澹臺夜嘆了口氣,低低道:“雖然知道冬至包餃子,上元看燈會, 但幾乎從過去到現在的每一個時刻, 都是獨來獨往的一人。”蘇絨拿起帕子幫他擦淨了鼻尖的麵粉,柔緩道:“我小的時候……父母都不在身邊。”他們都是演藝界裡忙得連生孩子都沒時間的人, 也沒有陪伴自己的時間。可能後來長大了的蘇絨,喜怒無常又對感情冷淡矜持,和童年、青年被冷落的那十幾年息息相關。她不再能輕易地讓誰進入自己的內心,哪怕遇到如此對胃口的丞相大人, 也只試探著一步步靠近, 絕不肯貿然親近。父母的缺位讓她的心裡多了一層屏障,彷彿連微笑都多了幾分自發的虛偽。“所以,我還是想問一句, 可以告訴我,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嗎?”澹臺夜忽然看向她, 語氣裡帶著不確定:“你不會主動同我談這些,我也無法揣測與你有關的一切。”“那麼,你有想過未來嗎?”蘇絨餃子捏了一半的褶子, 沉默了兩秒, 抬眼看向他:“我願意同你講這些,可是……”“嗯?”澹臺夜失笑道:“你是覺得,我有什麼不能接受的東西嗎?”“我確實不是這個朝代的人,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我永遠都不會和你相遇。”蘇絨心想這又有種在演穿越劇的荒誕感,還是硬著頭皮直接道:“我大概來自,幾百年以後的另一個世界。”“那麼,我還是猜對了一些。”澹臺夜把包好的餃子放到盤子裡,頓了頓道:“現在的你,屬於一個怎樣的狀態呢?”“過客?旅人?”蘇絨思考了一會兒,並不確定道:“按照我的認知,我還可以在這裡再停留五年不到。”在那之後,是留是走,都全看她個人的選擇。澹臺夜垂首看著盈盈的燭光,還有那滿室的金玉錦繡,沉默了很久。“似乎這個時候,應該說一些情話。”“喜歡也好,愛也好,總之應該想法子打動你一些,好讓你留下來。”他抬頭看向她,忽然笑了起來:“可我們也知道,我們之間,還沒有到愛這一步。”他們熟悉彼此,也喜歡彼此,但這一年中,兩個人更多的像是一對戰友,伴隨著扶持蘇慎上位的整個過程,一起互相出謀劃策,想法子挑戰這看似不可能的遊戲。“所以,蘇絨,我確實應該說,你是自由的。”澹臺夜輕聲的重複道:“你是自由的。”“我確實無從懇求,也無從干涉。”他抬手擦了擦麵粉,抬手為自己倒了杯茶,語氣裡帶著苦澀的意味:“不過在一日,便陪伴你一日,總不會有錯。”蘇絨突然想喝一杯酒,好掃空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她喚來了琅華,讓她把兩屜形狀並不整齊的餃子拿去煮煮,又要了一壺西鳳酒,徑自給他倒了一盞。“我身體未愈,喝不了這個。”她輕聲道:“你來一杯吧。”澹臺夜揉了揉臉,接過了酒杯,突然像個小孩兒似的氣鼓鼓的,半晌才開口道:“起碼這五年……你會在的,對吧?”蘇絨怔了下,認真道:“我走之前,會和你道別的,好不好。”“好。”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喝了一口後又抬起頭來:“不許騙我。”“不騙你。”她笑了起來。大概在元旦前後,女皇終於出面臨朝,氣色看起來還很不錯。眼瞅著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她也並沒有提前放假再休整些時間的打算,哪怕腳步仍然有些虛浮,也雷厲風行的開始清算大小的政務起來。也不知是否是託了丞相的福,今年不僅國庫充裕,各地無軍亂之象,處處收成大好,奏摺裡都盡是些太平文章。蘇絨跟蘇慎再度確認了一遍河西方向的農業改革進度,開始準備管理軍籍和軍餉的開支情況。雖說這朝中大部分的臣下都是被自己和澹臺聯手佈下的,也沒有什麼硬骨頭倔脾氣,但是隻要當皇帝,就不得不被一幫老臣們催一件事情——生孩子。蘇絨雖然從前看歷史書的時候,還幸災樂禍過那幫明朝的皇帝被催著生生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上官凜甚至直接在上朝的時候站在百官之首,一臉‘我都是為了你好’的發表了一大篇政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