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幾日街頭巷尾都在談論一樁樂子,說是前殿司都指揮使李漸的夫人以李漸寵妾滅妻要和離,還要求她生的兒女都與李漸斷絕關係。
因為這樂子,京城百姓都不去圍觀蕭氏們搬家了。
“你們說啊,這過不下去了和離也沒什麼,怎麼還有讓兒子與父親斷絕關係的啊!”
“就是,孫子都有了,那不是孫子也要與祖父斷絕關係?”
“那肯定的,難不成兒子與父親斷絕關係,把孫子留下的?”
這可真是少見的奇事,京城百姓們的興趣都被調動了起來,李漸府門前總圍著看熱鬧的閒漢散不去,軍巡鋪都特意安排了卒子來維持秩序。
是維持,不是趕走。
百姓想在哪裡,只要沒犯事,總不能隨便驅趕,是吧。
李漸左右鄰居因此事被擾了出入,惱得立刻上摺子彈劾李漸私德不修。
別提多丟人了。
本就在病中的李漸被家中諸事鬧得根本顧不上被彈劾,他覺得妻子得了瘋病,否則很難解釋她為何會鬧著要兒子與他斷絕父子關係。
“你若還想要這個家,就讓我把那個姓花的狐媚子發賣了。”林氏決絕道。
可李漸沒有看出妻子的決絕,只認為林氏善妒,他本就頭疼,便怒將林氏趕出了臥室。
林氏到了正堂,兩個兒子都在等她,見她過來,長子連忙問:“母親,父親怎麼說?”
林氏搖頭。
長子捂住了臉,次子癱軟在椅子上,悲道:“父親他……”
子不言父過,次子忍住了就要脫口而出的埋怨,轉而罵另一人:“易珂老賊,不安好心,送個狐媚子給父親,是存心要害我全家,我跟他拼了!”
他說著就從椅子上彈起來往外衝,被眼疾手快的兄長一把拉住。
兄弟二人你絆我我絆你,摔成了一團。
“那狐媚子是你們父親自己收用的,但凡你們父親不好美色,立身持正,別人想害也害不了他。”林氏叫次子別胡鬧,他打上易珂家門去,不過是徒增笑柄而已。
“母親,那咱們該怎麼辦?”長子憂心忡忡道:“您提出和離都逼迫不了父親放棄那狐媚子,我們真要與父親斷絕關係不成?”
林氏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她的父母皆已去世,與孃家兄弟們的感情就那回事兒,他們不會為了她來得罪現今正如日中天的李漸。
別人看到的都是李漸有從龍之功,頗得皇帝信重,可林氏卻覺得這烈火烹油之下藏著巨大的危機。
自古開國功臣多難善終,帝王無情是司空見慣之事,若功臣不能克己復禮、謹言慎行,遲早會遭受滅頂之災。
萬不可覺得當今天子是女子,就認為她會與歷代帝王有所不同。
甚至,正因為她是以女子之身稱帝,對待元始帝才更要慎之又慎。
這得是多狠厲的人,才能將天下男子都踩在腳底下啊!
“你們父親行事越發荒唐,若他不肯悔改,我……”林氏覺得很累,她這幾十年為李漸操持家事、生兒育女,就算不是盡善盡美,也沒有多少可以指摘之處,李漸卻總指責她善妒,沒有容人之量。
她還要怎麼容人,他那一屋子鶯鶯燕燕堪比前朝皇帝后宮了都。
“我就和離罷。”林氏下定了決心。
兩子大驚:“母親,何至於此!”
林氏不想再說此事,只道:“你們有空就去勸勸你們父親吧。”
兩子望著母親疲憊的背影,心中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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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說不想管李漸的破事,可為了兩個兒子,她又不得不管,不到絕境,她總得試上一試。
翌日,她往桂宮遞了牌子,求見謝娘娘。
王妡登基之後,將父母迎入桂宮。
這座宮殿是梁肅宗徵發百萬民夫花費五年時間修建,宮內移步一景,四時鮮花,美輪美奐恍若人間仙境。
林氏不是第一次來桂宮拜見謝娘娘,但每次來都還是會被桂宮的美景迷了眼。
如今正是榴花怒放時節,滿園紅霞如火,耀眼繁華。
謝氏便是在石榴樹下接見的林氏。
“妾身今日前來,是想請娘娘在陛下面前為妾身陳情。”林氏跪下伏首,道:“外子被妖人蠱惑,行止失據,有負陛下聖恩。他年老體衰,委實難堪大用,陛下聖眷拳拳,可惜他偏不中用,無法為陛下分憂。懇請陛下看在外子往日有些許苦勞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