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嗚咽啜泣的回答他說:
「新衡兄,你講的道理一點不錯。但是張先生和我有二三十年的交情,我們曾經一道出生入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裡想到當年的弟兄,如今落了這樣一個大不相同的結果,因此之故我心中非常難過,真想號啕大哭。」
王新衡百計安慰,說了許多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有因自必有果,任何人都沒可奈何的話,杜月笙卻始終都在流淚,再開口時依然有不盡的哀慟與感喟──
「張先生要當漢奸,他之死當然是罪有應得,不過,我心裡明白,這一定是陳默他們交代林懷部乾的,由我的徒弟殺了我老拜兄,論江湖義氣,我實在站不住道理!」
「論汪湖義氣,」王新衡介面說道:「張先生就更不該去當漢奸,做那出賣國家,欺壓同胞的勾當,而且,杜先生你一再勸他攔他,他都不理。」
「是呀,」杜月笙伸手揩揩淚水:「我幾次三番的拉他,他就幾次三番的大罵我,我倒不是怕挨他的罵,實在是罵過了以後,他還是不肯出來。」
張嘯林堅拒離開上海,結果是大官沒有當成,反而白送了性命,給杜月笙帶來無比的憾恨。與張嘯林同樣被我地下工作人員制裁的不久又有杜月笙的另一位好朋友,中國通商銀行先前的大老闆傅筱庵,傅筱庵落了水,負責執行的人,便是杜月笙舊日的保鏣,他得到萬墨林的首肯,拿了杜公館兩萬大洋的工作費,說動常到杜家走動的宅廚司朱老頭,在禁衛森嚴,如臨大敵的虹口傅市長公館,一斧頭送了傅筱庵的終。
為了便利港滬兩地的聯絡和通訊,杜月笙叫他的得力助手,精明能幹,膽識俱壯的徐採丞,利用他和日本影佐特務機關的關係,在上海設立秘密電臺,和杜月笙經常保持聯絡,從而也使軍統方面,指揮上海地下工作人員,如手使指,極其靈活。徐採丞不便和地下工作人員直接聯絡,杜月笙便喊萬墨林到香港來,深居簡出,受了一個星期的臨時訓練,當萬墨林重返上海,他就開始擔任上海地下工作者的總連絡之責。
從民國二十七年元月,到二十八年底,陳默領導的行動小組,一共執行了六十二名日本人、大漢奸,在上海工作站的指揮之下,他們尤且從事過二十二次造成敵人重大損失的破壞工作。這些忠肝義膽,慷慨激烈的熱血男兒,鬥起東洋人來,膽子大得嚇人,燒棧房,在他們當成了家常便飯,即連重重戒備,停泊江心的日本軍艦,他們也敢摸上去破壞爆炸,殺人放火,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曾經摸上唐山丸,燒了兩百萬元的貨,和一艘大輪船。運輸艦盧山丸在楊樹浦瑞鎔造船廠修理,剛剛修好,便被他們放一把火燒掉,接下來給他們焚燬的日本運輸艦,還有順丸、沅江丸、南通丸、音戶丸,至於作為水上運輸工具的軍用小汽艇,尤其給他們燒燬二十艘之多。
持續的暗殺,持續的爆炸,不斷的縱火,不斷的破壞,造成日軍大的損失不算,軍統人員和杜門子弟的英勇,簡直嚇破了皇軍的膽,他們在完成佔領工作的大上海,時時被襲擊,處處遭暗害,一名憲兵補充隊長高英三郎,生病住進自己的野戰醫院,居然被士門中人下了毒藥,毒發身死。兩個日本間謀,「上海市政府」顧問池田正治和喜多昭次,大白天裡在四馬路望平裡熙來攘往的人叢中散步,突然之間,砰砰兩槍,立即倒臥於血泊之中。───由於上海行動隊的神出鬼沒,種種英勇大膽的表現,使得上海敵偽,風聲鶴唳,莫木皆兵,一天到晚,坐臥不寧。東洋人終於發現,他們損失數萬精兵,激戰整三個月,將上海佔領以後,反而寸步難移,行動不得自由,無數日本軍民,反而落入了陰風悽悽的死亡陷阱。
幫會團結空前絕後
由於全民一致支援抗戰,使軍統局長戴笠起了一個構想,他要促使海內海外所有的洪門、清幫、理教,全部納入一個最高組織使遍佈各地、不計其數的幫會中人,都能屹立在抗戰的大纛之下,團結奮鬥,獻出他們龐大無比的潛伏力量。
他把這一個構想,說給杜月笙聽,獲得杜月笙的熱烈支援,但是他為了便於進行起見,建議戴笠先自和諧洪門清幫在香港的關係人手。於是,二十九年夏,戴笠挽請吳鐵城出面,在香港請過一次客,香港洪門領袖如梅光培,客地清幫首腦杜月笙以次,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致出席,杯觴交錯,一席盡歡,戴笠便以這一次漪歟盛哉的大宴會為基礎,盡出了中華民國人民行動委員會的藍圖。
人民行動委員會幾經努力,終告組成,這是中國自有幫會以來,空前未有而且堪稱奇蹟的一大盛舉,新成立的人民行動委員會,正好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