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很有名,但那是歷史的事,猛子也懶得打聽。
那黃土嶺,年代久遠了,聽黑皮子老道說,這兒曾有龍脈,能出皇帝的。對皇帝那玩意兒,除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宮女外,猛子也不羨慕別的。聽說,只那每天大清早的上朝,就是個頭疼差事。猛子信爹的話。爹說:“不信皇帝吃山珍海味,會比老子吃野兔肉香。”
據黑皮子老道說,沙灣的龍脈,到了該出皇帝時,卻叫皇家斬了。說是那皇帝心虛得緊,總怕別人沾龍氣,就設個“欽天監”,天天望氣,見哪兒有龍氣,就斬。龍氣是啥樣兒?誰也沒見過。黑皮子老道說,那龍氣,裡面紅,外面黃,有五種顏色,有的像龍,有的像鳳,有的像龜,有的像大傘,有的像巨人,垂了手,立在太陽的西面。那氣,能直透天庭呢。老天怕沙灣的龍氣叫皇家望見,就派個烏雲狗來,癩皮,膿瘡,在墳上拉屎,一堆,又一堆,終於蓋了墳頭,龍氣就隱了。一天,有人發現狗竟在祖墳上拉屎,就一棍子打死了它,清理了墳上的狗糞。這下,不好了,譁,墳中龍氣,直射天空,把天上的紫微星也衝進了北斗星的鬥口。皇家這才發現了,派人來斬。聽說,白日斬,夜裡長,人山人海,折騰了一月,卻連個土皮也揭不了。某夜,一人來取忘下的洋鎬,聽到山中有人說話:“哼,除了紅穀子糠黑狗血,他連個屌也斬不了。”第二天,就邊斬,邊撒紅穀子糠黑狗血。終於,挖出了一個蘆芽。一鍁下去,滋――,一股黑血,冒到了幾十裡外的一口井裡。清末,那井主人的後代裡就出了個大官:兩江總督牛鑑。猛子在歷史書上見過這名兒。洋鬼子的炮聲一響,他就夾起尾巴,跑了個一溜風。他留下的,除了這傳說,還有“牛家花園”,在涼州很有名。
據說,那蘆芽就是龍脈。據說,是龍脈的蘆芽都有血。據說,斬龍脈的那夜,沙灣人的第三十二輩祖先生下了一個丫頭,是正宮娘娘。同時,家裡的騍馬也生了匹金馬駒兒。龍脈一斬,金馬駒死了,正宮娘娘也死了。
還有許多“據說”呢。
月下的黃龍山黑黝黝的,彷彿大了許多。夜真好,月也好,多尋常的東西,叫它們一修飾,就神秘了。這不,月下磅礴的那條游龍,在晝間,不過是一道土嶺,黃蒼蒼,光禿禿,半土半石。那龍頭所在,有一道豁口,據說是皇家斬下的。
忽然,猛子腦子一動。
對了,斬墳!
沙灣人都知道,雙福發財,是因為他爹的墳好。那墳,四面高,中間低,墳四周,環繞著一圈蘆芽。一到夏天,蘆芽就竄出許多彩旗似的蘆葉,在風中招搖得忽喇喇響。
那就掘他個驢攆的墳!
。 想看書來
《白虎關》第五章(1)
“側稜稜睡覺仰面聽,聽不見阿哥的駱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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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要跟瑩兒學“花兒”,瑩兒答應了。從一份報紙上,月兒看到了一則訊息:省城蘭州的“花兒茶座”需要會唱“花兒”的女孩子,她就想學點“花兒”。說不準哪一天,她還會出去。
對靈官的出去,月兒深以為然。她對瑩兒說,在這個狼都不拉屎的沙旮旯裡,只有兩條路:要麼憋死;要麼像父母那樣覺不出憋而幸福地活著。
靈官的歸來,成為瑩兒最美的期盼。怪的是,靈官並沒許諾啥,瑩兒卻相信靈官會回來。村裡人也相信靈官會回來,見了老順,誰都問:“靈官快回來了嗎?”老順就歡歡地答:“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這是瑩兒最愛聽的詞。
瑩兒在教月兒“花兒”的過程中反芻著過去。一曲曲迴腸蕩氣的花兒,勾起了一次次刻骨銘心的記憶。那唱音,有種動人心旌的魅力。那是帶淚的傾訴,含笑的哭泣,頓悟時的超然,慘痛後的微笑。唱不了幾首,瑩兒眼裡便溢滿了淚。用不著解釋,月兒也能感受到瑩兒心裡的那份真情。這便是“花兒”的魅力。它彷彿是一隻神奇的手,從心裡抓出那份生命的感覺,全部的放到了聽者的心中,引起她靈魂的共振:
繩子拿來背綁下,
柱子根兒裡跪下。
刀子拿來頭割下,
不死是這麼個做法。
桂花窗子桂花門,
老天爺堂上的宮燈,
殺人的刀子接血的盆,
小妹妹沒有悔心……
唱這類“花兒”時,瑩兒便成了世上最堅強的人。那份執著,那份堅強,那份為愛情寧死不屈的堅韌,彷彿不是從那柔弱的身子裡發出的,而是來自天國。月兒被深深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