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卻又有另一種人,除了不該問、不該說的時候偏偏亂問多說之外,還用不問不說來企圖使自己不暴露弱點,看來更諱莫如深的人!
——這種人其實要比問個不停說個不休的人更悲哀:蓋因有些人做事根本樂得人來問,有些事也必須要有人表示意見,一個怯於表達己見而又不敢請教他人的人,學識見識極有愈來愈差,最後難免遭受淘汰的命運!
智者永遠懂得把握時機發問,爭取機會發言。
——問重要的問題,說有份量的話!
沈虎禪不問是因為燕趙既然把他請了進來,就一定會告訴他一些事。
——不管是用什麼方式。
但燕趙只是說,“坐下來。”
“我們在黑暗中坐下來,”他的聲音黑暗一般的沉靜而孤寂,像夜一般,“等他回來。”
然後就不再說話。
外面有如刀般的冷。
屋內才是於實而孤獨的夜。
沈虎禪坐下來,運氣調息。
——像他這樣一個猛虎般的人,任何時候都能以過人的精力應付猝起的驚變,也許就是因為他能在任何時候,都爭取了時候休息!
漸漸有光。
光是從屋外“浮”起來的。
當光線自屋板縫進來的時候,讓屋內的人有一種盪漾在舟上的感覺。
燈光讓人的感覺,不僅是美,而且是華採中總帶點寂寞。
有人在黑暗的樓頭裡挑了一盞燈,遠遠地、默默地行了過來。
兩個人。
一盞燈籠。
細聲說語。
輕聲笑。
還唱了幾句江湖的歌、旅人的詞、傷感的曲:
不知是誰吹起誰家的笛
在寒街陌生的樓頭
我把異城守成神州
在暗殺血染長街的夜
彼此都忘了江湖傳說
我在城深時戊日落
想起我在寂寞的時分
你該會記起我
你該會想念我
我是披著發的男子
凌亂的琴
光線凝聚在門外。
來人已到了門口。
門開了。
溫暖的笑語湧了起來,如潮拍岸。
溫暖的燈光像潮水般流了進來。
同時間,屋內屋外的人。隔著一道門檻。都看見了對方!
“有人!”
對方驚叱了一聲。
沈虎禪已探了出去。
像一道旋風。
一道來自黑暗裡撲向燈光的旋風。
燈光一慢,將熄未熄。
——當世界上的燈火將滅未滅,有哪一個豪壯的身軀,及時護往那一點希望的火?
有人護燈。
一個纖瘦的白衣人影。
這人身法奇快,一攔身已護在女子和燈前,出掌、摺扇一遞,刷地張了開來,緊接著一聲清叱:“給我躺下!”
摺扇張外,燈火映照,橫空書了“大方無隅”四字。
他身法快,出手也奇。
可是他扇子才遞了出去,發現燈籠已落入來人的手裡。
鼻端還襲來了一股檀香味。
這終於喚醒了他的回憶。
這使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的好朋友。
他的結拜兄長。
沈虎禪!
卻不是沈虎禪是誰?
當然是沈虎禪!
沈虎禪笑喚,“大方,是我!”
白衣書生忍不住又笑又跳,一把抱住了沈虎禪:“大哥,是你!你怎會到這裡?我找得你好苦!你知不知那頭牛在哪裡?發生了好多事哎!該死,我沒想到是你!你再不作聲你可能會傷了你啦。我差些兒就再也見不到你哪!你有沒有見過將軍……”他一疊聲又問又說,像出閘的激流關不住。
沈虎禪只淡淡地笑:“剛才你那一招‘晴方好’,進步了,但乍看你的紙扇,還不知道是你。”
白衣書生當然就是方恨少。
——他瘦了,臉色蒼白,身上還裹著傷。
方恨少一聽沈虎禪贊他,頓時樂忘了形,笑得嘴巴也合不攏。
然後他才發現房裡還有一個人。
“燕先生也來了!”他因而記起身邊的女子,向沈虎禪說:“她是明珠姑娘——我跟她說起很多